心仍砰砰跳着,不断浮现着沈劭那张涨红的脸。
仿佛被猫爪挠着一般,痒痒的。
她自幼识得他,就算他强自镇定,她也能看出来,他在脸红。
还有先前,他昏厥的时候。
他躺在床上,衣襟敞开……
窦凌霄!心里骂道,你果真没脸没皮。
“公主,你在做什么?”春儿披着衣服出来,看到刚刚从窗子里进来的凌霄正捂脸跺脚,惊诧不已。
“没什么。”凌霄忙收了手,恢复一脸正色。
“公主去哪里了?”春儿撇撇嘴角,道,“大晚上的,一声不吭就不见了,公主总是这样。”
凌霄笑嘻嘻,任着她埋怨,洗手更衣。
“我看,公主一定又是去见沈劭了。”春儿盯着她,“是不是?”
春儿一向心思,眼睛似明镜似的。
除了跟月夕交换魂魄那等离奇的事,凌霄自觉没有什么能瞒过她。
凌霄忽而看着春儿,两眼亮晶晶的:“春儿,你说,沈劭会不会喜欢我?”
春儿一愣,觉得好笑。
“公主可是迷糊了?”她说,“公主这等金枝玉叶,生得又漂亮,天底下只有公主不喜欢的男子,哪里会有不喜欢公主的男子?沈劭也是男子,怎么会不喜欢公主?”
凌霄怔了怔,眼睛愈发明亮,一下捉住春儿的手臂:“你说的是真的?”
她神色认真,倒将春儿吓了一跳。
“公主。”她疑惑地望着她,“你怕不是真的对沈劭动心了?你不是一直说,你对他是少年之谊,对他好也是太子的缘故?”
凌霄有些讪讪,松开手,嗫嚅道:“谁说我对他动心,我不过问问。”
看着那忸怩而模样,春儿叹口气。
“公主,”她的神色也倏而认真起来,“听奴婢一句劝,公主就算真喜欢沈劭,也切不可说出来。”
凌霄一愣,问:“为何?”
“自是为了公主的将来计议。”春儿道,“照理说,公主喜欢什么人,管他是谁,只要皇上下个旨,便能召来做驸马。可公主不曾如此,那便是要像民间男女一般行事了。公主可知,民间男女,若互相看上了眼,有什么讲究?”
凌霄茫然,摇摇头。
春儿注视着她:“公主可切记,世间之人,都是凭空得来不屑一顾,辛苦求来才知珍惜。这情爱之事也是一样,若公主先开口,那便是失了先机,让沈劭以为公主没了他不行。故而就算公主无论对他多么喜欢,也万不可说出来,也万不可总去见他,让他觉得你对他上心,知道么?”
凌霄琢磨了一会,道:“你是说,定然要沈劭先说?”
“正是。”
“他若是不说呢?”
春儿的唇角弯了弯:“公主信我,他若是真喜欢公主,定然会说的。”
凌霄仍蹙眉琢磨,少顷,“哦”一声。
这一夜,凌霄睡得不大安稳。
但梦却是好梦。
奇怪的,那并不是小时候的事。
而是现在。
梦里的光景,说不清道不明,可她却觉得自己十分快活,像期待着什么,雀跃着,就像扬州运河上飞翔的水鸟……
身后,有什么人在唤她,那声音很是熟悉,让她砰然心动。
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凌霄一骨碌起身,正要唤人去扬州府看看沈劭如何了,才开口,忽而想起春儿昨晚的话。
“公主唤奴婢做什么?”棠儿问道。
凌霄踌躇片刻,看看她,改口道:“没什么,我饿了,拿些吃的来。”
棠儿应一声,退了出去。
这一日,凌霄一直待在公主府里,哪里也没有去。倒是沈劭那边遣了一个小吏过来,将昨日案情的卷宗呈给她过目。
除此之外,还送了一篮子柿子。
“沈大人说,扬州的柿子与别处不一般,当下正是时节,格外清甜,请公主尝一尝。”小吏恭敬道。
凌霄正要答话,想问问沈劭如何了,旁边的春儿忽而咳嗽一声。
“知道了。”凌霄答道,“放着吧。”
一旁的内侍上前,将柿子接了。
“你回去吧。”春儿道,“沈大人那边还有什么事,让他再派人奏禀便是。”m.χIùmЬ.CǒM
小吏应下,告退而去。
“这样真的好么?”待旁边无人,凌霄疑惑地问春儿,“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自然是好。”春儿得意道,“公主读过兵法,当知晓欲擒故纵的道理。平日里,沈大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公主总忍不住派人去看。从今日起,公主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反倒会不适,心生疑虑。从明日起,公主便逛扬州的戏园子去,多看看些俊俏小生,跟他们吃吃喝喝。沈劭心中若有公主,定然很快就会追过来。”
凌霄疑惑地看她:“真的?你又不曾跟男子相处过,怎知道这么多?”
“奴婢虽不曾谈过男子,却是看了许多书的。”春儿胸有成竹,“公主放心,包在奴婢身上。”
*
这一日,凌霄没有主动问关于沈劭的任何事。
无论沈劭那边传来什么消息,她都只是应了,没有多问。
可或许是心里装着事,她觉得,这日格外难捱。
凌霄一向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不喜欢弯弯绕绕。即便是从前,自己顶着晏月夕的名头,和扬州地界上的黑道白道斗智斗勇,她也向来偏向阳谋取胜,而非算计。
原来男女谈情说爱是这样的。
她心底腹诽,当真累人。
时近冬日,太阳下山早,黄昏后,夜幕很快降下。
凌霄用过晚膳,洗漱了一番,才回到房里,突然,她听到了窗外传来猫叫声。
心头似乎被什么触了一下。
凌霄犹豫片刻,看向身旁的春儿等人,道:“我累了,你们退下吧。”
众人应了,退出门去。
待得屋子里安静下来,凌霄走到后窗去,将它推开。
月光伴着凉冽的晚风拂来,映着沈劭高高的身影,肩上落满清晖。
“你……”触到沈劭的目光,凌霄没来由地有些心虚,竟有些结巴,“你怎来了?”
“来看看你。”沈劭道,“你今日什么话也没说,可是有什么事?”
凌霄怔了怔,心中倏而想起春儿的话。
奇才。她不由佩服。
“我无事。”凌霄随即道。
沈劭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并不像从前那样一本正经,月光下,有些温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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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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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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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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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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