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摇摇头:“小人知道的就这些。通爷干这种事情,是要拿命去博的,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等着小人养活,可不想趟这个浑水。小人那时听完就跑了,再也没见过通爷。”
天色已经暗沉,只天边留着一丝光。
月夕的马车停在山脚。
她坐在马车里,看那道光一点点消失,有几分焦急。
外头传来唐烽的脚步声,他随即在窗边道:“小姐,找着陈通的住处了。他们一共五人,住在其中一人的家里。家人说他们一早就出去,说是出远门,要去好些日子,但不知行踪。”
月夕并不意外。
若果真如老胡所言,他们是去杀什么大官的,杀了自然要跑。
不一会儿,回去山庄打探消息的武师也回来了。
“五爷那头说了,昨日就已经传信给张大人,说小姐今日入城办事,让张大人不必跑这一趟,所以张大人今日未到山庄。五爷还说,天已经黑了,外头还有流寇,让小姐赶紧回去。”
月夕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沉吟片刻,道:“你回去跟五爷说,我今夜进城,宿在城里,明日一早就回去,让他不必担忧。”
阿莺错愕地看了看天色,道:“小姐,可是城门已经关了,我们如何进城?”
“我今日今日去陈伯那里时,你去了趟宝通行。公主的印信是否还在你手上?”
阿莺反应过来:“小姐想用公主的印信进城?也不知城守认不认。若是不认,不就害我等白跑一趟?届时还要摸夜路回来。”
“先去吧,不跑这一趟,我于心不安。若是不让我等进城,就在附近找个村子将就一夜。”
阿莺点点头,与众人吩咐罢,一行人便往扬州城赶去。
一路上,月夕一言不发。阿莺知道她越是沉默,心事越重。
她方才已经在旁边听了个大概,于是问道:“小姐担心老胡说的那京师的大官,是张大人?”
月夕回过神来,点点头。
阿莺也觉此事不妙,蹙眉道:“张大人是小姐的救命恩人,我们山庄上下都感激他。若陈通胆敢动张大人一根毫毛,我们必定不放过他。”
月夕看她担忧的模样,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张大人身边有禁军,陈通那点拳脚,动不了张大人。我等走一趟,不过通风报信,求个心安。”
阿莺点头。
转眼到了城门外,阿莺自告奋勇地下了马车,上前去跟城守说话。
月夕原想着要周旋一番,才过了一小会儿,阿莺就回来了。
城门打开,还有个伍长骑马在前头指引,领着月夕的马车往公主府去。
阿莺高兴道:“小姐,公主可真仗义。听守城的人说,昨日知府宴请,为公主接风洗尘,公主便跟知府说,小姐是她的人,日后万事不可为难。知府那个殷勤,今日就跟府衙上下通告了此事。因此,我等才能顺利进城来,还有官兵引路。”
她的人?
月夕不由觉得好笑。
她知道凌霄是惦记着万崧偏帮隆兴行的事,早想把这恶气出了。如今敲打万崧,恐怕不过是第一步,往后不知道还有什么招。
到了公主府,那引路的伍长亲自敲门,向公主府的人通传。
月夕进到花厅里,只见凌霄打着哈欠出来,问:“你怎么来了?”
她不由分说地将凌霄拉到一旁,问:“张大人可在府上?”
“张定安?”凌霄一愣,露出怪异的笑,“你大半夜地找他作甚?谈心?”
月夕沉着脸道:“说正经事,他究竟在不在?”
“不在。他有个应天府的亲戚要成亲,昨日就走了,说是喝喜酒去。”
月夕一怔,忙问:“他身边可带了兵马?”
凌霄听她这么说话,也知道出事了,便问:“出了何事?”
月夕将今日的事情简要地跟凌霄说了一遍,道:“陈通说已经知晓了那位大人的行踪,我才十有八九说的呃张大人,莫非说的是他要去应天府这一趟?”
凌霄脸色一沉,随即唤来新到任的公主府长史卫煌,问:“张大人去应天,身边带了什么人?”
卫煌禀道:“张大人说这回是去看人办喜事的,禁军的人脸臭,跟砸场子似的,故而只带走了五六人。”
凌霄只觉额角跳了一下。
什么禁军脸臭,她自不信这等鬼话。张定安的脾性,她清楚得很,必定是嫌跟着的人太多会碍着他找乐子。
月夕道:“当务之急,还是赶紧遣人过去,将张大人的保护起来才是。”
凌霄点点头,将卫煌唤到跟前,跟他大致说了经过,继而令道:“你亲自领禁军往应天府走一趟,看张大人是否到了应天,同时留人在路上仔细查探,看贼人是否留下蛛丝马迹。消息每日两报,去吧。”
卫煌本出身于行伍,凭军功得了皇帝赏识,听得这话,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于是赶紧去办。
天色已晚,凌霄也不让月夕回去,安排她的人在府里的客舍落脚。wWW.ΧìǔΜЬ.CǒΜ
“这陈通的胆子真肥,胆敢对张定安动手。”凌霄感到不解,“就算成了,无异以卵击石,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他莫非不怕?”
月夕道:“陈通是出了名的亡命之徒,拿起刀就喊打喊杀的。徐黑水以前帮他收拾过不少烂摊子,因而他对徐黑水格外敬重。这等人烂命一条,家中也无亲无眷,杀个大官还觉得自己挣了。”
凌霄皱起眉头:“他虽是蠢货一个,我却觉得蹊跷。若说冤有头债有主,杀徐黑水的是蔡衍和找万崧,与张定安何干?”
“我亦是此想。”月夕道,“我猜,难保是官府里头什么人跟他露出风声,说是京师的旨意。也可能是万崧为了吓他,让他束手就擒,故意把调子唱高。说到这个额,我想起来,如果他真去找张定安寻仇,那么是谁人跟他说起张定安的行踪?张定安可曾跟别人说过他要去应天府?”
凌霄无奈道:“这事,知道的人只怕不少。我前几日不是跟你说了,张定安最近忙得很,府衙那头屁大点的事都要来问他的意思。他烦不胜烦。最近几日,凡是来找他的,他都叫门房回,说他去应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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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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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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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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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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