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让奴才切莫告知皇上。”赵福德老实道,“而后,公主就回去了。”
皇帝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少顷,他似想起什么,道:“张定安好像好些日子没消息,还活着么?”
赵福德笑道:“皇上净会玩笑。张大人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他似乎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要亲自禀告皇上。”
皇帝冷哼一声:“他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莫不是胡诌一个搪塞朕。”
赵福德道:“张大人恐怕不敢。听传口信的人说,张大人似乎带回来了公主遗失的印信?”
听得这话,皇帝来了兴趣。
“哦?”他说,“真找回来了?”
“据说是。”
皇帝思忖片刻,道:“此事,不可让凌霄知道。”
赵福德道:“遵命。”
慧园里,月夕也在盼着凌霄的信。
说来,她心底有些莫名的忐忑。
上回的信里,凌霄对沈劭只字未提,不知这回是否会说。
但不管凌霄说与不说,她已经决定先下手为强。她放弃出宫留下,就是为了解决沈劭这祸害。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今是一副崭新的模样,好似过着新的人生,可她终究是晏月夕。
每至午夜梦回,当日被迫嫁给徐黑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仍在心中隐隐作痛。
沈劭是她的心头刺,不把他拔掉,寝食难安。
她将一支珠钗从妆奁中取出,在头上比划,问:“客人都来了么?”
“还没到时辰。”春儿说着,有些狐疑,“公主,你以前从不喜欢宴请客人。”
“那是从前。”月夕微笑,“我现在喜欢了。”
*
月夕请的客人,都是宫中的命妇。
这些人,月夕从不曾见过,但凌霄却是认得的。
从前先皇后在世的时候,宫中时常有宫宴,这些命妇都是座上宾。
其中,就有李阁老的儿媳张氏。
帖子里,月夕邀这些命妇带上家中闺秀,到慧园里观鱼赏花,故而若无意外,她的女儿李妍也会来。
不过今日头一个到的,却是季窈。
她今日往来颇为勤快,恨不得粘一只眼睛在月夕身上。
尤其听闻月夕前一日去面圣,更是明着暗着打探圣意。
“我去见皇上,不过议论采选的章程,都是些繁杂的对话,说了你也不爱听。”月夕剪下一朵蔷薇,道,“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皇上还说起了你。”
“我?”季窈目光微亮,“皇上说我什么了?”
“说你昨日去他那儿下棋来着。”
季窈双颊微红,问:“是皇上特别说起的?”
“不是他说起的,我又怎会知晓?”月夕道。
“皇上还说了什么?”季窈迫不及待地问。
“他说你的棋艺不大好,与你下棋颇为费神。”
季窈的笑容僵住。
“这……”她的目光不定,小声道,“这是皇上的原话?”
“你莫不是信不过我?”月夕瞥着她,似笑非笑。
“阿窈岂敢不信公主。”季窈忙道。
月夕将手中的花递给一旁的春儿,看向她,拉过她的手:“你放心好了,皇上一向宽和,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也怪我不曾说清。我那日提起对弈,本是想说像先帝时一样,办一场棋会,让皇上君臣同乐。不想你这般着急,自己去找了皇上。”www.xiumb.com
见季窈露出羞赧之色,月夕心里忍不住想,皇帝究竟有什么好,惹得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闺秀似饿虎扑食一样。
她继续温声道:“不过,我也跟皇上解释过了。他知道你是为了给他解闷,一片诚心,亦是高兴。只是和皇上说起这个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来。如今这宫里,太后是皇上最亲近的人,你又是太后身边最信任的人,三天两头地出入永明宫,多少双眼睛看着。你虽有女史的名头,为太后传话做事,算得名正言顺,可有心人却管不得这些。日后,你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
听得这话,季窈目光一动。
“多谢公主提点。”她也回握着月夕的手,道,“此事,还真叫公主说找了,前阵子确实有人在太后跟前说我的不是。”
“何人?”
季窈却四下里瞥了瞥,欲言又止。
月夕想,这宫中的人都什么毛病,就连季窈这样心眼写在脸上的人,也总爱做这些鬼鬼祟祟的举动。
她让春儿等人退下。
季窈这才放下心来,道:“前几日,李阁老家的张夫人,便是李妍的母亲,曾入宫一趟,劝太后将我送出宫去。”
“哦?”月夕道,“为何?”
“无非是说我出入永明宫不合规矩,有失检点之类的,话里话外全是妒忌。”说着,季窈语气不快,“不仅这张夫人,那李阁老也在皇上面前提过。他们知道李妍不在名册之中,就这般诽谤我,想将我也拉下去。”
月夕笑了笑。
李家想把季窈挤兑出去是没错,可那只是顺带的。把李妍送进去才是正理。
太后和季窈就是被纠缠在这种小事上,才在大事上毫无警觉。
李妍入选秀女一时暂且还压在月夕手上,她打算再压一压,省的太后太早找她的麻烦。
月夕递了一支花给季窈,让她消消气:“他们诽谤你自然是他们的不对,你是如何想李妍的?”
季窈哼哼道:“这李妍,自觉处处高人一等,傲慢可恶。京中闺秀无不厌恶她,公主从前也不喜欢她。”
月夕想,看样子,这两位闺秀的梁子怕是早就结下了。这两人都进了宫来,可要热闹。
这么想着,月夕又觉得,皇帝未必不乐见。
呵,男人。
“李妍毕竟是李阁老的孙女,”月夕道,“她即便不入后宫,也必定高嫁,挣个诰命不在话下。你日后若成了后宫之主,迟早要与她往来,且不可意气用事。”
这话,颇有些李妍不能成事的暗示,季窈得了安慰,眉间的不满之色一扫而空。
说着话,宫人们来禀报,说宾客到了。
月夕邀来的命妇,加上身边的女儿,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二三十位。
慧园里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春儿等一众宫人奉茶端食,忙碌不已。
月夕虽然来到宫里已经有好一阵日子,但见到这么多打扮光鲜的贵妇闺秀,还是头一次。
命妇们的头上身上,无不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而闺秀们也各式穿着俏丽,一颦一笑皆是明媚。
相较之下,月夕觉得自己似乎随便了些,素净得不像宫里的。
季窈一番先前那不忿之态,见到众人时,脸上笑盈盈的。
她站在月夕身旁,像女官一般,提醒月夕这是何人,那是哪家的。
直到张氏和李妍来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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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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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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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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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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