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五又叹口气,忿忿道:“前几日,他突然犯了个病。他那病……是个秘密,不能叫人知晓,否则要命的。恰好他早前为了拉拢我,与我推心置腹,把此事告知于我,说是只有我知晓。我那时想他以命换交情,还颇有感动,谁知埋下了祸根。他那一发病,便说好几年没犯病了,唯独只有我知晓发病的缘由,必定是我做的,由此断定,我便是那奸细。”
凌霄听罢,愣了愣。
她想起了那只蜘蛛。
“这是岂有此理。”她面色不改,“五叔乃是正气堂元老,无凭无据,岂可受这般无端指责!他那病既然多年未发,碰巧是个什么机缘偶尔发作也未可知,怎就如此唐突地怪到五叔身上了?”
“怪就怪在并非碰巧。”邓五摇摇头,“是有人将那能叫他发病的东西塞到了信封里,他打开,碰着了,就发病了。”
凌霄心中了然,确实就是那蜘蛛无疑,心中不由得意。她只打算报复报复沈劭,不想却是一石二鸟.
她看向邓五,亲自拿起茶壶,给他添了茶,道:“要我说,这沈劭是行走江湖之人,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各路牛鬼蛇神,想要打探些他的秘辛有什么难的。他这疑心病怕是病入膏肓了。不过,只怕此事还有另一层。”
邓五道:“哪一层。”
“这难道不可能是沈劭自个儿设的苦肉计,目的是要算计五叔?”
邓五愣了愣。
“五叔是个实在人,”凌霄神色同情,“从前我就觉得,五叔的长处不少,短处却有一个,就是太实在了。那沈劭自我父亲去世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攫取正气堂。他当初如何将我架空,再将我弄走,五叔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正气堂里剩下的元老,还有几个?连四叔也让他撵到九江去了,他要全然将正气堂握在手里,怎会放过五叔?”
邓五听得这话,神色激动起来,道:“你也这么想?我知道他是个心思缜密人,那般要紧的弱点,必定不会轻易泄露给别人。思来想去,这最有可能的便是他自己犯下的,为的就是栽赃于我!我原想不可太过小人之心,可是若连你也这么想,那便是大有可能了!”
凌霄痛心疾首:“不瞒五叔。纵然我与五叔有些许争执,可我一向深谙五叔心意。五叔所作所为,无不是为正气堂考虑。如今五叔被小人污蔑,我身为侄女,亦是愤慨。五叔要侄女做什么,但管吩咐,侄女只要做得到,必不推辞!”
邓五一听凌霄自称侄女,目光闪了闪,亦露出沉痛之色。。
“亏你还认我这五叔。你早前与我说过,沈劭是过河拆桥、背信弃义的小人,我那时未听……”他说罢,又是长长一叹,摇摇头,“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凌霄赶紧劝道:“五叔莫要说丧气话,哪里来的报应。”
邓五愧疚地看她,道:“当初真不该那般对你。唉……想你自幼体弱多病,虽然是老大的亲生女儿,却不常在堂里露面,与兄弟们不怎么亲近。眼看着兄弟们对你执掌正气堂颇有不满,又诸事不顺,逢得沈劭处处收买人心,更让他们对你愈加疏远。看着人心涣散,我是吃不下睡不着,想着堂里正是危难之时,无论什么法子,能让上下团结一心才是关键。权衡之下,也不好再为你说话。这话我原本没对你说,如今说来,却似强词夺理……你必定还生五叔的气?”
凌霄安慰道:“就事论事。我失了正气堂掌门之位时,五叔不曾挺身护我,我自然气恼。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如今过得也不差。这事,我早已是想开了,五叔也莫往心里去。”
“这已经是极好,极好。”邓五连连点头,“你在我落难时还安慰我,叫我不知如何回报于你。”
“谈什么回报。”凌霄笑了笑,“不过是恰好让阿莺瞧见,举手之劳罢了。阿莺也是五叔看着长大的,我父亲在世时,便常常教导我们要尊重师长,知恩图报。纵然如今分开了,我们也都还是一家人,有难之事扶携一把,又算得什么?”
阿莺一听,都到了这个关头了,还客套个什么,便赶紧道:“小姐说的对,谈什么回报,曾经都是一家人。五爷不知道,小姐还南山上刚买了个大山庄,不愁没有落脚的地儿,若五爷没有去处,便留在小姐这里,暂且安顿,小姐说对吧?”
“这……”凌霄面露难色,“可是我要自立门派的,五叔若留下,岂不被人说成我的人?怕是有损五叔的名声。”
阿莺看了看凌霄,也不知她耍的什么把戏。邓五此时投了来,正是要睡觉了来枕头,皆大欢喜的事,怎么到了嘴边的肉还往外头推的?
她于是赶紧道:“五爷是小姐的五叔,只是往来做客,哪来这么多嚼舌根的人,五爷说呢?”m.χIùmЬ.CǒM
邓五神色复杂地看向凌霄,忽然像下定决心一般,支撑着起身,而后,向着凌霄一拜。
凌霄赶紧跳起来,道:“五叔这是作甚?你是长辈,可万万使不得。”
“方才一拜是五叔给你赔罪的。”邓五道,“不瞒你,邓五我已经无处可去,若你不再计较,便让我留下做事,让我偿还对你的亏欠吧。”
说罢,他又是一拜。
凌霄将他扶起,诧异不已。
“五叔果真愿过来为我做事?”她问。
“你是大哥的亲生女儿,也是大哥指定的继任之人。”邓五动情道,“想当年,我等兄弟几人歃血为盟,义薄云天,那相依为命的日子,如今仍历历在目。我听说,你这边仍要打正气堂的招牌,身为元老,我这几分薄面还是有些用处的。你若不嫌弃,就将我收用,让我助你重掌大权!”
凌霄看着他,终于露出笑意。
“如此,多谢五叔。”她注视着他,目光深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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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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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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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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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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