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眼角已被睫毛磨得发红,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仰头靠坐在沙发上。
谢濯抽取两张湿纸巾,移动轮椅到沙发后面,左手扶住苏曼额角,“睁眼。”
疼痛迫使苏曼听话地睁开:轮廓深邃分明,眉眼清俊冷峭不带丝毫情绪,反倒是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身影衬得他眸光如晚星,平添几分暖意。
清新的鼻息打在脸上,柔柔的痒痒的。
苏曼觉得很不自在,不知道往哪看。
暖阳透过落地窗洒在沙发上,屋内安静的能听见空气里分子爆开的声音。
谢濯轻柔地擦拭着她的眼角,像对待娇贵的瓷器,小心翼翼。
睫毛被纸巾里的水分从眼里带出来。
苏曼眨了眨眼,舒服多了。
她腾起身,挽起耳边碎发掩饰尴尬,“你来找我什么事。”
“有人想见你。”谢濯抬腕看了下时间,“晚高峰堵车,得早点出发。”
周五的晚高峰来得比平时要早,等到达谢家老宅时已经是晚上7点。
夜色下。
距离谢家老宅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隐在绿树下,车内人帽檐压得很低,目送苏曼下车推着谢濯进入宅子后,拨通手机:
“孙记者,视频我已经发给你,半小时内就得爆出来,不然我会发给其他媒体让你拿不到独家。”
……
谢家老宅不同于苏家老宅,是一座典型的欧式建筑。
苏曼一进屋,一位中年妇女掺着白发苍苍的谢老太迎了上来,高兴地说:“老太太,这就是您的孙媳妇!”
谢老太年过八十,举手投足间依旧保持着端庄优雅。她上下打量着苏曼,眼里盛满了柔情,“坐,进来坐。”
“苏小姐。”谢老太握着苏曼的手,“叫你曼曼你不介意吧?”
苏曼真人比杂志上更有气质,她越看越喜欢。
苏曼摇头,温柔地笑着:“奶奶您要是叫我苏小姐就太生疏了。”
“曼曼,”谢老太眼里泛着柔光,温和得像邻家奶奶,“我听说你学生时代读的医学专业?”她余光撇了眼坐在轮椅上的谢濯,顿时酸楚涌上心头。
她这么优秀的孙子,竟然行动受限,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眼眶不觉红了起来。
苏曼反握住谢老太的手,心里明白她想说什么。
“奶奶,我双学位修的是全球健康学,主攻营养学,和临床医学差别很大,不过奶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谢濯。”
谢老太眼中失望一闪而过。
“奶奶,晚餐好了吗?”谢濯从旁打断话题。
谢老太笑了笑,她了解谢濯,这是在嫌她话多呢,“厨房应该料理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她不舍地放开苏曼,起身在旁人的搀扶下去厨房,亲自给她的宝贝孙子和准孙媳妇做一道拿手菜。
客厅里只剩下他二人,苏曼指尖来回揉捏,不知道应该怎么以未婚妻的身份和谢濯相处。
她想了想,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晚上七点半,应该是播放天气预报,可今日竟然插播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一男一女在相互拉扯,画质昏暗不清晰,看着像偷拍。
苏曼仔细瞧了眼,觉得视频里的人有些眼熟。
“当初我知道你是私生子的时候,就想离婚了,我苏家……”
“碰——”遥控器掉在地上。
苏曼像遭遇雷击一样呆坐在那里,瞳孔死死地盯着电视,脸色苍白得可怕。
谢濯见她神色不对,扫了眼视频里的人后,沉着脸快速切断电视电源。
昏暗的画面戛然而止,变成死一样的黑暗,如同苏曼现在的心情。
谢濯反应极快,拨通电话,声音阴冷:“联系相关媒体全网下架视频,马上给我查是谁拍的视频!”
短短几分钟,视频点击量直逼千万。
拍摄角度正对着她,清晰记录下她讥讽林白远的样子,视频下各种谩骂的声音都有,辱骂的词语更是不堪入目,甚至还有人挖出了他们领证的时间。
“谢濯。”苏曼翻看留言,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谢濯扫见她眼里的慌张,扔掉她的手机,轻言安慰道:“视频已经下架了。”
“没用的,已经有千万人看见我的丑恶嘴脸了!”苏曼紧握双手,美甲嵌入肉中,鲜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
她像失了魂一样,不知道疼,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语。
“苏曼!”谢濯猛然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住,“苏曼,你清醒点!”
“他们骂得对,是我出轨在先又出言伤害他。”
那日的情景一桢一桢地从眼前闪过。
留言像尖刀一样刺着她的心脏。
她闭上眼,泪水顺着眼眶流下,打湿了他的衬衣。
“谢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场风波,我甚至不敢走出这里。”
她声音极轻,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
谢濯听出她的害怕,目光下敛,寒光乍现。
“最近你就在家呆着哪儿也不要去,这件事交给我。”
苏曼什么都听不进去,她推开谢濯的怀抱,手上的伤口在他身上留下一串血印。
因为用力过猛,掌心伤口很深,还生生撇断了几根指甲,乍一看很是吓人。
谢濯沉着眸子,滑动轮椅,去拿医药箱。
此时,厨房突然传来管家焦急的呼叫:“老太太晕倒了,快,快叫莫医生。”随后急急忙忙地跑到前厅,“少爷,老太太刚看了视频……”余光撇见苏曼还在,立马闭了嘴。
“莫医生不在,叫救护车。”谢濯冷静吩咐道。
事发突然,家庭医生莫语不在,抢救不算特别及时,导致谢老太直接进了手术室。
谢濯守在手术室外,签了一张又一张病情告知书。
苏曼不知所措地坐在一旁,双手抱肩,紧紧咬住下唇。
谢老太是因为看了她的视频才受刺激中风,如果没有抢救过来,她这算间接害了一条人命。
她越想越害怕。
“家属在吗?”
伴随着护士的声音,苏曼心咯噔一下,推着谢濯走了过去。
“病人生命体征还算稳定,现在办理入院手续,转入病房观察。”
苏曼这才喘了一口气,主动接过入院单据去办理手续。
电梯刚到达一楼大厅,突然黑压压地涌过来一群人,他们拿着单反对准她,闪光灯接连亮起,夜晚空旷的医院大厅里充斥着冰冷的快门键声音。琇書蛧
苏曼慌张极了,转身向电梯里逃。
然而身后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拽住,围得水泄不通。
“苏小姐,林白远的父亲是否是年初已逝的林董事长,他的母亲又是谁,您又为何突然回苏氏集团。”
“苏小姐,传闻苏氏集团一直和林氏集团不和,为何你还会和林白远结婚?又为何要隐婚?”
“苏小姐,您一周前和林白远先生领证,三天后就离婚,现在又马上和谢氏集团谢少订婚,如此急迫是已经怀孕了吗?婚期还会如约进行吗?谢老太太是因为你才入院的吗?”
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苏曼脑子一片空白,脸色苍白到随时就要晕过去。
“是我插足她和林先生的婚姻,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
干净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医院上空,如流星划过,在她黑暗的世界留下一串亮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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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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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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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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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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