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被关在牢里,什么也看不见,可他听得见。
九皇叔没有出来前,黑甲卫有多么不服管,有多么闹腾,他是听见了的。
尤其是黑甲卫那整齐划一,像是约好了的唏嘘声,更是差点没把宁战笑死。
要是被九皇叔关了两天,能看到这样的热闹,真的,太值得了。
可惜,他没高兴太久,九皇叔就出现了。
九皇叔一出现,黑甲卫的气势就变了。
哪怕看不到,他也能感觉到,黑甲卫营地的气氛不一样了。
肃穆、庄重,随时能够上战场。
仿佛先前唏嘘、喧闹的,不是他们一样。
这样的一支兵,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能让一支,上一秒还在唏嘘、喧闹的兵,下一秒就肃杀、冷静的掌兵人。
他在牢中,离营地中间不远,只要不刻意压低声音,营地中间的人说了什么,他都能听到。
九皇叔说得不多,但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陷阱,所有人都按着他的节奏走,他的话就是命令。
他想要的结果,就是最终的结果。
“真可怕呀!”结果还未出来,但宁战已经可以肯定,结果一定是九皇叔想要的。
因为,九皇叔不想要的结果,绝不会出现。
九皇叔这可怕的掌控力,这可怕的凝重力。
“真叫人,嫉妒呀!”宁战坐在地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他的副将以为,他是因为黑甲卫的动静,怕黑甲卫对他们出兵,才急急赶过来探查情况。
他当然……
不是了!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一个愚蠢的理由,不顾安危地冲到黑甲卫的营地来。
他不过是,借此事为由,借着自己莽撞的名头,冲入黑甲卫营地,摸清黑甲卫的虚实,摸清九皇叔手中的兵马。
黑甲卫盛名在外,他自然相信黑甲卫盛名之下,必然名副其实。
毕竟,他也是跟黑甲卫交过手的人。
但是!
黑甲卫再厉害,再精锐,再能力……现在九皇叔身边,也只有这三千人。
如果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那不想干掉九皇叔的将军,那就不是一个好将军。
宁战自认是一个好将军,不管是为了北庆,还是为他的名声、威望,他都想杀死九皇叔。
在战场上,杀死九皇叔!
曾有大儒士子说,九皇叔天纵奇才,将星转世,与他同期的武将皆是悲剧。
但对武将来说,是悲剧亦是机会。
如若有哪个武将,能杀死九皇叔,能在战场上杀死九皇叔,那他一跃就成了,这个时代最耀眼的武将,成了真正的将星转世。
没有哪个武将,不想杀了九皇叔取而代之。
他很敬佩九皇叔,亦很崇拜九皇叔,但这并不妨碍,他想杀了九皇叔,取而代之。
他的副手一心在处理,药王谷的事,应对九皇叔的刁难,他却一直盯着黑甲卫,一心琢磨着,如若两军交战,他的杀死九皇叔的概率有多高。
是的,不是打赢的概率,而是杀死九皇叔的概率。
与黑甲卫交战,仗是赢是输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杀死九皇叔。
可悲的是,不管他怎么设计、盘算,哪怕是把他所有的优势放大,把九皇叔的优势缩小,他能杀死九皇叔的概率,都低得吓人,吓得他连想都不敢想,就怕一不小心说了梦话,让九皇叔听到了。
但今天黑甲卫营地骚动,他那颗死去的心,又蠢蠢欲动。
甚至,在看到九皇叔对黑甲卫的掌控,看到黑甲卫对九皇叔的信服,他更想杀死九皇叔了。
九皇叔他成名太早,他太年轻,他太强了。
九皇叔的未来,不可限量。
如果现在不能杀死九皇叔,等到九皇叔的毒解了,等到九皇叔变得更强,他……他们所有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Χiυmъ.cοΜ
可是!
看到九皇叔,对黑甲卫的掌控力,他又退怯了。
三千黑甲卫不多,真要打起来,他手下的十万兵马,就是拼着杀敌八百,自损一万,也能把黑甲卫耗死。
但是!
他杀不死九皇叔。
黑甲卫对九皇叔太忠诚,九皇叔对黑甲卫掌控力太强。
真要交战,黑甲卫第一件事,必然是保护九皇叔。
黑甲卫很强,但只要九皇叔不死,没了这三千黑甲卫,他还会有六千、九千,甚至三万黑甲卫。
相反,九皇叔要是死了,区区三千黑甲卫,又有何惧。
可惜,他没有把握杀死九皇叔,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现在是九皇叔最弱的时候,他这个时候都没有办法,杀死九皇叔,以后更没有机会了。
“真是,遗憾呀!”宁战有些颓废地坐在地上。
今天这一趟,他探到了虚实,但这份虚实却不是,他想看到的。
宁战空洞的眸子,满是痛苦与无力。
为自己的无能痛苦,为九皇叔的强大无力!
……
台上,黑甲卫首领,看着散发着异味,且逐渐变成黑色,流出恶臭血水的四道伤口,还有最后那一道什么异常也没有的伤口,亦是说不出来的无力与懊恼。
他告诉自己,事已至此,后悔于事无补。
可……
怎么能,不后悔呢!
王妃是对的!
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了手脚!
他真的……
时间要是能重来,他一定会选择相信王妃,力挺王妃到底。
他恶狠狠地,瞪向另外四人,与他一起将五瓶药,混入伤药中的小兵,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可那四人比他还要震惊与不解。
这种情况下,这四人还能绷住,要么是他们真没有动手脚,要么就是动手脚的人,心理素质极高。
所以,到底是谁,给药动了手脚?
黑甲卫首领的目光,从四人身上来来回回,可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不甘心,仍旧继续盯着,直把四人看得脸色发白,也让九皇叔极为不满:“好了!”
他能理解黑甲卫首领的急切与愤怒,但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太急切,太不稳重了。
“是,王爷!”黑甲卫首领脸色一白,连忙收敛心神,上前一步,单膝跪在九皇叔面前:“末将失职,请王爷恕罪!”
果然,人不能急。
一急,就容易出错。
今天,真的是一错再错。
九皇叔没有理会他,指着那块,划了五道伤口,并抹上药的兔肉:“呈上来吧,本王等了这么久,总要有一个结果!”
结果出来,他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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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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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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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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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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