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宪疑惑道:“三人?这个时辰,谁会不在屋中?”

  沈清漪本在饮茶,闻言拿着茶杯的手便不由一颤。

  其他两人是谁她不知,但毫无疑问,楚峥越那个混蛋必然在其中。

  她若无其事地佯装饮茶,却支棱耳朵听着张头领的禀报。

  果不其然,只听张头领道:“临江王府的世子殿下未曾在屋中,连带着楚二爷也不在屋中,小人已派人去寻了,想来很快便会将世子爷和二爷找回来。”

  他说到此,欲言又止。

  赵宪看出了他的异样,便皱眉问道:“你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这……”

  沈经年道:“梁王殿下为人公正,想来必不会为难你,有话直说就是。”

  张头领犹豫了一下,抬头道:“小人大胆直言一句,不过胡言乱语,还请王爷恕小人死罪。”

  赵宪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张头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叩头道:“今晨世子爷兄弟二人曾偶遇狼群,小人曾前往搭救,当时世子爷晕倒在地,楚二爷正同狼群奋力搏杀,那楚二爷的手上便缠了布带,形如包扎,且上头还沾了血迹,也不知是狼血还是……手掌有贯穿伤……”

  他这话一说,众人便都默了。

  楚家三子之中,这老大楚峥越是个人尽皆知的废物,老三楚峥阳是个丝毫不肯习武的,这说起来,唯一勉强算是继承了临江王的人便是老二楚峥宜。

  人尽皆知他的本事不错,只是太过独断专行,不是个领兵的料子,因而这才与世子之位失之交臂。

  但凭他的本事,何尝不能行刺杀之举?

  然而沈清漪却暗暗蹙起了眉头。

  她不觉得楚峥宜会是刺杀她的人。

  楚峥宜看她不顺眼的确是真,但当日在梁王院中,这小子发觉了她跟踪刘慕言之事也并未对她如何,也只是绑了她设计不让她见楚峥越罢了。

  若他当真是那辣手无情的刺客,必然当日便会一了百了地杀了她,又何必只是将她绑了藏在树后?

  且当日楚峥宜将她放开时她曾刻意出口激他,她那般言语楚峥宜都未曾动她一下,最多是在她意图扇他巴掌时反剪了她的手罢了,能在下意识的如此行径之人,又怎么会是多次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刺客?

  更何况楚峥越一向就是个在她面前故作轻佻,实则专情磊落的君子,他的弟弟,又怎会是小人。

  想到此,沈清漪忽然一怔。

  她怎么莫名又想到楚峥越身上去了?

  楚峥宜是不是君子,与他何干!

  沈清漪赶忙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将脑中的想法咽了下去。

  而那边,正打盹儿的孟逸也睁开了眼睛。

  他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直起身子来,道:“谁刺杀谁重要么?这首要任务是明日的狩猎,反正此刻是冲沈姑娘来的,这沈姑娘不过一个小女子,何必要——”

  他话说了一半,睁眼便看到沈经年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登时一个激灵,也不敢再睡了,连忙直起身子,识趣地闭了嘴来。

  沈经年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同沈清漪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从妹妹的眼中读出了怀疑,便明白她不相信此事是楚峥宜所为,便收回目光,道:“既然张大人有此一疑,倒不如将楚二爷找来仔细询问,若是误会,也该立刻解开才是,否则若是冤枉了旁人,便不好了。

  “更何况此刻张大人在此,想来若是楚二爷真是刺客,当众发难,张大人也好立刻制服了他。”

  他言简意赅地道明利弊,梁王闻言便点了点头,道:“也罢,便如沈公子所言,务必找到楚世子和二公子,他二人如有异动,立刻格杀勿论!”

  他的命令斩钉截铁,不由沾沾自喜,心道自己如此重视沈清漪遭行刺一事,沈清漪必然会颇为感动,说不定还会觉得他颇有英雄气概,对他暗自倾心。

  他越想越期待,巴不得这楚峥宜便是真正的刺客,他也好当着沈清漪的面处置了楚峥越这兄弟俩,为美人出一口恶气。

  如此,他便更期待起了楚氏兄弟的到来。

  就在他飘飘然地抚着杯盖时,他眼中的笑意已尽数落入了沈清漪的眼中。

  沈清漪不由面露鄙夷。

  前世与他做了近十年的夫妻,为了报恩,她近乎卑微地讨好着他,到最后,甚至对他的一颦一笑都了如指掌,如今见他眼中隐隐露出得意之色,自然猜得出他心中所想。

  沈清漪在心中偷笑,心道莫不要说楚峥宜是否是此刻还非板上钉钉之事,这楚峥越岂是他能动的?怕不是在梦里也不该想这般可笑之事。

  然而她也不出言提醒,只悠然地吃着茶,等着看笑话。

  不多时,楚氏兄弟便进了门来。

  兄弟二人同样俊美风流,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大相径庭。

  一个是张扬猎艳如金阳秋枫,一个是不近人情如冷酷冬雪,因着五官相似,两人的风格虽是迥异不同,站在一处却带着和谐的俊逸,令人挪移不开视线。

  楚峥宜率先进门来,脸上依旧是一张活像旁人欠了他几万两银子的表情,他身穿一袭玄色骑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握一把足有半人多长的大弓,神采奕奕的模样不难判断出他应当是刚刚从猎场回来。

  他上挑的凤眼扫视过旁人的表情格外桀骜,尤其是看到沈清漪,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死老鼠一般,简直可以称得上藐视。

  沈清漪:“……”

  本姑娘招你惹你了?

  她不甘示弱地撂下茶杯便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瞪了回去。

  谁知还没等她调整好气势,楚峥宜的眼神却已浅浅掠过,丝毫未曾打算在她脸上多做停留,如同看到了一只死老鼠又无谓地别过了头去,比方才那眼神还要欠揍十分。

  沈清漪那个气啊……

  她恨恨地磨着牙根死死盯着楚峥宜的侧脸。

  就冲今日楚峥宜这该死的一眼,她将来便必要让这混小子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嫂子”不可!xǐυmь.℃ò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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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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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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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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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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