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之前短暂的交手,弗蕾已经确认了伊诺的寒冰血脉,以及她对于血脉的开发程度。
不夸张的说,在弗蕾流浪的这么多年里,在她打过交道的诸多战母中,伊诺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完全可以居于前列。
这一发现让弗蕾忌惮又不安。
忌惮于伊诺强横的力量和对薇恩表现出的敌意。
不安于伊诺目的未知和对自己不加掩饰的招揽。
伊诺的表现的确让弗蕾有所怀疑。
但她怀疑的是伊诺“是不是要把自己当做炮灰”,而不是怀疑伊诺“是不是一个寒冰血脉的战母”。
对于弗蕾而言,“伊诺是寒冰血脉,而且是觉醒了寒冰血脉的施法者”这一点,是可以作为判断依据的支点。
哪怕伊诺说话的口音介于弗雷尔卓德和德玛西亚之间,哪怕伊诺看起来很多时候并不像是一个战母,但弗蕾也没有对伊诺的身份抱有任何疑问。
因为口音可以变化,习惯可以改变,但血脉做不得假。
而且说实话,年轻的寒冰血脉离开部族,南下到温血人的地方避难,这种事情在弗雷尔卓德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
在一個部族内,如果诞生了两个寒冰血脉,她们可能携手共进,也有可能矛盾重重——如果双方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哪怕她们的关系是母女、是姐妹,往往也需要用战斗来决出结果。
一场决斗之后,胜利者说了算,留下来继续做战母,失败者被放逐出部族,另起炉灶。
被放逐出来的光杆战母没有炉户为她干活、年纪太小的话也没有血盟扶持,最终只能流落德玛西亚……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伊诺完全符合这种情况。
弗蕾真正怀疑的,不是伊诺的身份,而是她拉拢自己的原因——她总觉得伊诺拉拢自己并不怎么上心,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和她认知之中想要组建起一个部族的战母并不大相同。
这种高冷的态度,往往是那些只负责战斗或者某一项事务的战母血盟才会有的。
反而是那个叫拉克丝的,弗蕾每次看她和人交流的时候那一副熟络的样子,都觉得她更像是一个致力于组建和扩张部族的战母……
难道,伊诺要把自己当做炮灰?
但哪怕心中迟疑,但弗蕾终究没有选择。
弗蕾不知道薇恩体内的恶魔之种,但她却已经发现,在自己法师身份曝光之后,薇恩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仇恨和亲昵已然渐渐泾渭分明。
也许薇恩未必会如拉克丝所说的一般弑师,但二人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所以,弗蕾干脆提出“送薇恩去福斯拜罗,然后自己跟着伊诺回弗雷尔卓德”。
对此,伊诺欣然同意。
……………………
三天之后,商队脱离了沿河的大道,转向西边。
又五天之后,地势开始升高,商队也爬起了坡。
随着海拔渐渐升高,道路情况也越来越糟糕了起来。
虽然脚下还有一条比较明显的土路,但相较于德玛西亚其他地方的道路,这条土路不仅崎岖不平,而且还有不少地方都相当泥泞。
“这里的道路没有人修整吗?”在颠簸了一天之后,拉克丝忍不住向商队的老板询问道,“这种道路走起来实在是太费劲点。”
“修整不了,修整不了。”听拉克丝这么说,商队老板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松散泥泞的地方,都是河道,北境群山的河一年一个样,今年修了,明年一冲就全毁了。”
“怎么会这样?”拉克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说,每一年的河道还会不一样吗?”
“就是不一样。”老板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条浅浅的河流,“这条河,去年还在我们脚下的位置流淌呢,今年就跑到那去了,你说这道怎么修?”
顺着老板的手指,拉克丝看见了他说的那条河流。
这条河并不宽,水也很浅,甚至说是溪流也不为过。
稍微对比了一下,拉克丝发现,自己脚下的这条“道路”的宽度,似乎的确就和那条溪流差不多的样子……
“这太神奇了。”拉克丝忍不住摇了摇头,“每一年都要改变位置的河流……我们走的不是道路,而是去年的河床?”
“就是这样!”老板再次点头,“你这是第一次来福斯拜罗这边吧?哈哈,福斯拜罗有很多在外人看来很奇怪的地方,沿着河床走路就是其中之一!”
“那为什么每一年河流的位置都会改变呢?”拉克丝疑惑地问道,“修建人工河、修建蓄水湖,将水利用起来可以吗?就像是密银城一样!”
“你也去过密银城?”老板挑了挑眉梢,“但很可惜,福斯拜罗和密银城不一样,福斯拜罗开春的气候可比密银城糟糕多了,每年三月的时候,雪山上的冰层都会崩裂,大块大块的冰川会沿着山坡而下,那阵仗比得上千军万马!”
说着,这位健谈的老板还张开了双臂,摆出一副很夸张的样子。
“然后那些大型冰川,犁出了这些河道?”拉克丝仿佛在想象着冰川奔流的模样,思忖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所以每一年河道的都会改变?”
“差不多差不多。”商队老板点了点头,“如果想要固定河道、把水引入蓄水湖里,那就要想办法拦住三月一的第一波冰川……北边的蛮子说那叫【最后的艾尼维亚之息】,是神祇之力的余波,拦不住那些大块的冰川,人工水道修了也是白修。”
拉克丝恍然。
按照商队老板的描述,每年入冬的时候,弗雷尔卓德都会有一波特别冷的寒潮,叫【艾尼维亚之息】,寒潮到来的时候,整个北境山脉范围内,都会飘起大雪。
第二年的三月一到,寒潮会准时结束,福斯拜罗附近的温度迅速升高,从而导致山上的冰川就在短时间内迅速断裂并脱离山体、沿着山坡如千军万马般奔腾而下,携万钧之势,在地面上犁出一条条新的河道。
大概在三月十七的时候,这些冰川会停止滑动,转而慢慢融化——由于每年冰川断块的大小不同,冰川的轨迹也不同,河道自然也完全不同。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按照卡尔亚的推测,大概是和艾尼维亚之息不正常地影响了弗雷尔卓德的气候有关,但具体情况恐怕还要亲自看一看才能知道。
“我们福斯拜罗人也很想修建一条通畅的道路,连接雄都的。”讲完了关于冰川的事情之后,商队老板摊开了双手,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我也去过密银城的,那里每年夏天都有雄都的贵族去休闲度假、纳凉避暑,可论起夏天凉爽,哪里能和我们福斯拜罗比?”m.χIùmЬ.CǒM
拉克丝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
时值盛夏,但随着众人越来越靠近福斯拜罗,气温也在迅速降低,在加上山间微风吹拂,论起避暑,这里恐怕真的要强过密银城、强过厄文戴尔。
……………………
在和商队的老板、伙计们混熟了之后,拉克丝从他们这里了解了很多关于福斯拜罗的信息,从气候地理,到人文风貌,大家都很乐于跟这个开朗的小姑娘聊天。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不少人都拐弯抹角地打听拉克丝的婚姻情况——商队的老板就曾经不止一次地提到过,自己的侄子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正在军中服役,打过北边的蛮子”。
每到这个时候,拉克丝都会很直接地表示自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而且“总要回雄都去生活”,让人忍不住有些失望。
就这样,商队沿着去年河流的河床痕迹,一路向着西北前行,终于在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后,顺利抵达了福斯拜罗。
当商队绕过了一道山梁、来到了福斯拜罗城下的时候,拉克丝和伊诺第一时间想起了一句恕瑞玛语。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高耸的北境山脉支脉整体而言呈东北-西南走向,而就是在这绵延数百里的山脉之间,仿佛有一柄巨斧从星穹上急坠而下,硬生生将连绵的山势斩出了一道豁口。
福斯拜罗,就死死地卡在这道豁口上。
高大的城墙和陡峭的山势连为一体,浑然天成,通向城门的只有一条至少三十度的陡坡,而且道路相当狭窄,纵有千军万马也完全无法展开。
这条陡坡上,密密麻麻的满是冰川碾过的痕迹,一眼看去,拉克丝就完全能够想象到春天来临之时,福斯拜罗城外冰川轰鸣而下的模样……
好一座险隘雄关!
城墙之下,一支军队正在放哨,为首的小队长在见到了商队老板之后,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
“叔叔!回来啦!”
“回来了,回来了!”商队老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城里还好吗?”
“还是有人昏睡。”小队长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圣水的效果很好,听说用了圣水的,都没有复发——光照会同意在这设立一个教区了吗?”
“难啊。”商队老板闻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主教说这里人口太少……我好说歹说,最终也只是让圣水的价格打了八折。”
“就算是八折,也还是太贵了点。”士兵闻言再次摇头,“如果有一个主教能常驻这里就好了。”
“连施耐隆家的老爷都去雄都了,要不是这里还要驻军,恐怕过两辈大家就都搬走咯!”商队老板闻言摇了摇头,“行啦,吹哨子吧,快点叫城头把绳索顺下来,车上的圣水可不能出问题!”
“好!”
尖厉的哨声响起,士兵高高地举起了旗帜,有规律地挥舞了几下,片刻之后,几支相当粗大的绳索从坡上顺了下来。伙计们熟练地将各个货车侧面的滑索穿进去,驱赶着牲口就开始爬起了坡。
……………………
拉克丝和伊诺下了车,一面跟随着车队爬坡,一面低声交谈着。
“我总觉得这座城市有点不对劲。”伊诺看了一眼同样在嘀嘀咕咕咬耳朵的弗蕾和薇恩,“你感觉到了吗?”
“稍微有点。”拉克丝点了点头,“但说不清楚为什么。”
“试过元素反应了吗?”伊诺提醒道,“你不是说福斯拜罗流行一种怪病,很像是元素侵蚀吗?”
“刚才借口方便,我悄悄试过——这里元素的确有点不正常,但不是活跃,而是沉寂。”拉克丝语气微妙,“元素沉寂的地方,有人出现了元素侵染的现象,这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卡尔亚老师,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伊诺闻言也有些迷糊了,“元素沉寂的地方出现元素侵染。”
“两种可能。”卡尔亚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回答道,“一种是这里有剧烈的元素潮汐,波峰元素活跃造成元素侵染,波谷元素沉寂。”
“没有感觉元素能量明显的波动,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没错,看这里的情况也不像能造成元素潮汐的地方。”卡尔亚继续解释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的确有一个次位面,位面压迫导致了元素沉寂——而不小心通过某些手段接触到了次位面的人,则是被次位面的高浓度元素所伤,出现了元素侵染现象!”
“所以我们来对地方了?”拉克丝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这里的确有一个次位面的入口!”
“这显然是个好消息。”卡尔亚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除了盯着薇恩和弗蕾之外,我们还能从那些元素侵染的人身上入手——暗影界和恶魔如果是一件事,那就殊途同归、双管齐下;如果不是一回事,那我们也能顺手牵羊!”
“所以,我和伊诺要分开行动么?”拉克丝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你跟着谁?”
“我跟着伊诺吧。”卡尔亚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发现了暗影界的痕迹和线索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伊诺这边关乎恶魔,我还是盯着点比较稳妥!”
拉克丝和伊诺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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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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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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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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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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