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光线忽的暗了下来,只有苏长安的眸子还在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这么快?”北通玄一愣,“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尝试着劝解,苏长安这才刚刚苏醒,身子还是太过虚弱了一些。对抗神血,尤其是真神之血太过凶险,他的本意还是希望苏长安恢复一下身体后,再开始这趟凶险的历练。
“没有人会等我们。”但苏长安却摇了摇头,“我的刀剑呢?”
北通玄顿了顿,在微微沉吟之后,终于是失了阻止眼前这个男孩的勇气。
只见他大手一挥,一道光芒闪过,十方九难以及夏侯血便在那时出现在他的手中。
苏长安接过这三把陪着他一路从长安走到西凉的刀剑,不做思考,便要将之放在背上。但那是,他的眉头却皱了皱。
这三把神兵极为沉重,如今他修为尽失,再次将之负在背上不觉有几分吃力。但他还是一咬牙,挺直了身板。
这样的情景自然逃不出北通玄的眼睛,他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轻声说道:“随我来。”说罢,便领着苏长安出了房门。
不得不说的是,北通玄的府邸还是很大的。据他自己所说这儿曾经是那位武王浮三千的住处,只是蛮军打来之后,武王浮三千便退守到了西岭关,北通玄也就鸠占鹊巢,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府邸。
他领着苏长安来到大殿前一处宽阔的平地,又将下人驱散,转头看向苏长安,神色凝重的说道:“神血拥有可怕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必须借助宿主的身体才能展现,所以,若是神血无法控制你的身体,那他就无法吞噬你的心智。而想要降服神血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他吞噬你的心智之时,用自身意志对抗他的意志,待到你击退他的意志时,便是神血最虚弱的时候,而那时,你便可以用一个法门将之的力量占为己有。”
苏长安同样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那个法门在来的路上北通玄已经教于他。但他和北通玄都清楚,这个法门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却是如何能够守住本心,对抗神血的意志。
“我说知晓的办法中,最为稳妥的便是集数十名星殒之力,帮助一人共同对抗神血。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星殒,况且真神之血与寻常神血不同,你能靠的只有你自己。而神血一旦吞噬你的心智,你就会化为真神,那时候对于这方天地都将是一场浩大的劫难。因此,为了以防万一,我得把你送往一个廖无人烟之地。”
“何处?”
“天道阁!”北通玄这般说完,他的眉宇一沉,猩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一长串名字便在那时自他的嘴中吐出。
“望舒、羲和、长庚、千岁、雨辰、烛天、重山。”
只听七声剑鸣乍起,七道光芒随之闪现,而后他们四周便出现了七道人影,三女四男,分别穿着赤、白、金、青、蓝、红、黄七色长衫。
他们方才出现便猛然朝着北通玄单膝跪下,口中唤道:“参见主人。”
话音才落这七人忽的发现了北通玄身旁的苏长安,他们脸有异色,互望一眼,又转向苏长安,口中唤道:“参见剑主。”
苏长安一顿,不知这剑主的称呼从何说起,下意识的他开始观察着忽然出现的七人,虽然修为尽失,但苏长安神识尚在。但他这一看,却莫名心颤,他完全从这七人的身上感觉不到半分的灵力波动,有的只是一股凛然的冲天剑意,这七人立在那里,就像是立着七把绝世神剑一般。
而北通玄似乎也没有给苏长安解释的打算,他沉着眉头说道:“助我开天道阁!”
“是!”七人脸色一凝,几乎同时沉声回到。
他们的身子一动,来到那空地之上,以七星之行站直了身子。
北通玄也在那时,周身灵力涌动,他的眸子了光芒大盛,身子也豁然凭空而起,飞向天际。
“天岚院玉衡第九代传人北通玄,请求开启天道阁,请先辈助我!”
他声如黄钟大吕,豁然荡开,在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息。
但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呼应,亦没有任何异象产生。
北通玄的眉头皱了皱,以他问道境的修为,想要打开天道阁确实太过草率了一些。但正如苏长安所说,没有人会等他们。
为此他一咬牙,周身灵力越发狂乱的涌出。
“天岚院玉衡第九代传人北通玄,请求开启天道阁,请先辈助我!”
这一次依然没有回应。
他额头上开始涌现密密麻麻的汗迹,但脸上的神色却愈发坚定。
一道灵压荡开,那是他的领域。
似乎有所感应,地上的那七道人影也豁然衣衫飘动,一道道凌冽的剑意如旱地拔牛一般,冲天而起。
“天岚院玉衡第九代传人北通玄,请求开启天道阁,请先辈助我!”
这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北通玄一个人的声音,还夹带着那七人的呼喊。
或许是他们的请求终于传到了那遥远的星海,又或许是北通玄的诚意,终于触动到了那些沉睡的英灵。
在那时,天地变色,云海翻腾,方才还光芒四射的太阳竟然就在这时被完全遮蔽,夜色也随之笼罩开来。
七颗星辰忽的亮了起来。
在那七颗星辰的照耀下,北通玄冰冷的侧脸莫名有些颤动,他的眸子里似有什么东西流转。但很快他压下了心底的悸动,手中连结数道印记。
“十方九难!”他又是一声暴喝,苏长安背上便升起两道刀鸣剑吟。
而似乎得到了某些印证,那七星的光芒又明亮了几分。
北通玄的脸色开始有些苍白,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天道阁开!”他一声暴喝,周身灵力再次涌动。一道阁楼的虚影便开始渐渐在这空地上出现,但却极为虚无,像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一般。
北通玄知道这时因为他的修为不够,难以在相隔天岚院万里之遥的地方打开天道阁。
他不由苦笑,他终究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长安,天岚院。
那一夜的长安之乱已经平息,天枢之徒徐让已经成为了新一代的天岚院长。
新皇夏侯瑾与天岚院的关系似乎还不错,对于这位新的天岚院院长看上去也很是满意。特意从国库中拨出了一笔不菲的银两将连番大战后破损不堪的天岚院修缮完好。
如今的天岚院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盛世,再也没有以往的破败之景。
但相比以往,却更加冷清了下来。
那位徐让大人,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至少长安城里的许多达官显贵都是这般认为的。
自从他接管天岚院后,便深居简出,除非皇上召见否者几乎不见他踏出天岚院半步。
无数看准了天岚院即将崛起的大人物们,还想着拉拢一下这位院长大人,但皆是铩羽而归。
而此刻,这位徐院长正盘膝坐在天岚院重新修缮好的演武台上。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衫,头上的青丝不知何时尽数化为了白雪,胡乱的披在他的肩上。
他紧闭的眉头皱起又舒展,舒展又皱起。额头上开始爬上密密麻麻的汗迹,体内的灵力开始不由控制的外放,黑白交替的灵力与邪力开始不断碰撞与纠葛,就像他此刻的内心一般。
忽的,徐让发出一声长久的叹息。
那些灵力就在那时被他尽数收回体内,他睁开了双眼,古波不惊的眸子里藏着的是旁人看不真切的某些情绪。
他站起了身子,环视了周围,环视了这个他曾经度过了无数岁月的学院。
按照他的意思,工匠们完全按照以往的布置将它重新修缮。
它还是原来那副模样,只是那些陪着他的人却早已不在。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那个男人。
他一脸胡渣,嗜酒如命,总是喜欢跟那些烟花柳巷中的轻浮女子厮混。
但大家都很崇拜他,都称呼他为天枢大人。
徐让曾以为自己应当很讨厌他,认为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师傅。
可当那对染着男人鲜血的长枪被送到他的手上时,他却把他临终的嘱托永远的记在了心上。
他叫他守住天岚院。
“守住天岚院。”他在心底轻声的呢喃着。
眸子深处的某些东西似乎就要在那时奔涌而出,但他又一次将它们压了下去。
他是天枢的首徒,也是天岚院的院首。
所有人都叫他大师兄,做师兄的,怎样都得拿出做师兄的样子吧。
总归得有人手染鲜血,总归得有人背负骂名。
他这么想着,抬起了头,看向天际。
四月的长安,艳阳高照。
破败的天岚也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多了些生气。
他的心情虽然不至于好上几分,但埋在眸子深处的阴郁,却消散了不少。
而就在这时,忽的天地间光芒一暗,他似有所感的朝着西方眺望。以他星殒的修为,自然发现那七颗星辰又忽的开始照耀。
他的心头一动,很快便明了一些事由。
“是要开天道阁吗?”他这般轻声说道,但眉头又是一皱,随即摇了摇头。“太勉强了,通玄。”
这么说完,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漆黑色的灵力在那时奔涌而出,天空中一颗暗红色的星辰开始闪耀,他的背后也忽然浮出两道血色的虚影。
一只双目血红的恶狼,一位手持长刀,身着甲胄的武士。Χiυmъ.cοΜ
“我来帮帮你吧。”他这般说道,背后那七座以七星命名的阁楼忽的绽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在他灵力的催动下,朝着天际的七颗星辰射去一道道骇人的光柱。
西凉,永宁关。
北通玄渐渐感到一阵阵后继无力的虚弱感。
方才他唤来的天道阁虚影,还未完全凝实,因为没有后续的灵力支撑,而开始渐渐有了消散的趋势。
一旁的苏长安将这样的情景看在眼里,虽然明白北通玄的窘境,但因为灵力尽失根本无法帮到他,只能皱着眉头望着渐渐消散的天道阁,却无能为力。
但在那时,七道光柱自远方升腾而起,直直的射入天际那七颗星星之中,还不待苏长安从这样的异象中回过神来,那七颗星星便忽的光芒大作,他们猛然朝着那渐渐消散的天道阁虚影投下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已经快要消失殆尽的天道阁虚影在那时忽的身子一震。
而后一道轰然巨响从他的虚影中响起,天道阁巨大的阁身再次浮现,在那些星光的照耀下渐渐凝实。
数十息的时间过后,那座阁楼便真真实实的落在了空地之上,而北通玄唤来那七人也在那时退开到了一旁。皆是脸色苍白,看模样这一遭定然消耗巨大。
轰!
又是一声巨响荡开,那天道阁的大门豁然打开,从里面爆射出一道耀眼白光。
在那样的光芒下苏长安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事物,只是觉得隐隐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呼唤他。
他不禁有些发愣。
而那时,天地间的异象忽的消散。
七星像是完成了某些使命一般尽数隐没,而阳光又在这时再次撒向了大地。
北通玄的身子落了下来,看得出他很时虚弱,方才落地,身子便是一阵摇晃,而一旁的七人赶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
“快去...天道阁。”他有些气喘的说道。
苏长安终于在这时回过了神来,他朝着北通玄点了点头,眉目一沉,便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团耀眼的白光之中。
他的身子方才触摸到那光芒,便见一道更加耀眼的白芒乍现,然后苏长安的身子便尽数被那光芒吞没。而待到北通玄众人从那忽起光芒的刺痛中回过神来时。苏长安连同那座天道阁便在那时消失不见。空地上除了他们便再无他屋,就好像是那座阁楼从未出现过一般。
“主人,你觉得他会成功吗?”一旁一位身着赤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有些担忧的问道。
北通玄闻言,抬起了头,看向天际。
那儿天色湛蓝,时不时有一些鸟雀飞过。
“他是师尊选中的守望者,无需怀疑。待到他归来之时,便是我天岚归来之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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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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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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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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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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