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羡君也愣住了。
鬼见愁徐让。细雨剑罗玉儿。白头公子侯如意。红衣客花非昨。
这是消失了十多年的名字。
亦是曾经让天下人为之心折的名字。
他们曾与莫听雨身处同一个时代,这是幸运亦是不幸。
他们的光彩在那位刀客的刀芒下黯然失色。
却不是因为他们不强,而是他太强。
刺啦。
还不待苏长安说些什么。
那几道身影身上的蓑衣与蓑笠便在此刻被高高的抛出,露出了他们藏在那鄙陋外衣下的真容。
为首的是一位男子,四十五六的样子,面容寻常至极,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他一身白色长衫,干净又整洁,背上负着两把一红一紫的短枪。便是刚刚那位自称徐让之人。
他的左侧立着的是一位周身裹着大红袍子的男人,黑暗里看不清容貌,但他的腰间却微微隆起,像是藏着什么东西。看着装扮,定是红衣客花非昨无疑。
而男子右侧站着的那位,模样俊俏,像极那些柳岸湖畔终日吟诗作对的翩翩公子,可他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却又是如此的扎眼。这也就便是那白头公子侯如意了。而似乎感受了苏长安打量的目光,他竟然还冲着苏长安眨了眨眼睛。
他的最右边还有一道人影,那是一位女子。
模样很是貌美亦很是年轻,不过二十四五的样子,但她身上气息内敛,腰间别着一把细剑,待看见苏长安的时候,她眉头不喜的皱了皱。
双方似乎都在打量着彼此,故而场面上忽的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
苏长安的内心此刻有些翻涌。
或者说是激动。
像是在外受了欺负了孩童,终于盼到了长辈的归来。
他微微平复一下心中的情绪便要说些什么。但一道冰冷的声线却抢在了他的前面响了起来。
“你就是苏长安。”为首的男子朱唇微张,如此问道。
他的声音没有苏长安想象中的热切与亲昵,反而是透着一股令他咋舌的寒意。
苏长安一愣,心里的火热莫名冷却了几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如是回答道:“是我。”
“好。”背负双枪的男子点了点头。
或许因为男子本就是这般冷冰冰的性子,又或是苏长安心里的热切,让他忽略男子语气中的某些异样。
“师叔!屋外风寒,众师叔一路赶来想必定是辛苦,不如与我去到里屋,我叫如月给你们弄些饭菜与酒水。”说着苏长安便要领着诸人朝天岚院内走去。
是的。苏长安并没有叫错。
这四人皆是苏长安的师叔。是天岚院其余几位星殒的弟子,亦都是将星榜天榜上面排名前十的高手。
这一点自然是天下皆知,只是他们十多年来销声匿迹,方才逐渐被人们所淡忘。若不是由太白真人所执掌的将星榜天榜上从未抹去过他们的名字,恐怕人们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而玉衡留给苏长安的信上也曾有提到过他们,说是只要等到他们回来,苏长安大可信任他们。
这四人能被曾经的天岚院看重,收为弟子,虽比不上那天赋惊艳绝伦的莫听雨,但也号称能与楚惜风这样的刀客比肩。想必实力比起阴山浊这样的长老级人物也差不了多少。虽然不见得就能完全应付天岚院堪忧的处境。但至少可以大大增加苏长安在面对即将到来的那一场阴谋诡计中的胜算。
更何况,身为同门,此番相见,苏长安自然是心中欢喜。
“不必了。”然而那为首的男子却伸手阻止了苏长安接下来的动作。
苏长安的身子也为之一顿,他有些不解的转头看向那位面脸肃然的男子。刚想要问些什么,却见那男子将目光忽的落在了他背上的那剑匣与长刀之上。
然后,他冰冷的声线蓦然在苏长安的耳畔响起。
“交出十方与九难,滚出天岚院。”
此言一出,本来面有喜色的苏长安在那一刻身子猛地僵住,他像是有些未有听清男子的话一般。m.xiumb.com
“你说什么?”故此他问道。
“我让你交出十方与九难!然后滚出天岚!”男子似乎丝毫未有注意到苏长安脸上的异样,他低着声音如此说道。
这自然是一件让苏长安很意外的事情。
玉衡的信里虽然一早便说过,这几位天岚院的弟子会在听闻他的死讯后赶到。
他苏长安却想不到他们会如此之快。亦如此突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然这是好事,所以苏长安很开心。
因为玉衡也在心里说过,他可以完完全全的,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们。
师叔祖说的话,在苏长安相信。所以他很热切招呼他们,想要与他们好好的聊上一会。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相遇的开场白却是这样一句话。
门外的风雪忽然大了起来,少年那颗心里方才升起的炙热就这么冷了下去。连同一起冷下来的,还有他脸上的笑意。
苏长安很认真的看了那满脸寒霜的男子好一会。直到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亦没有曲解男子的意思后。
“为什么?”他这般问道。
“为什么?”男子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问题一般,他的嘴角微微上挑,如是说道:“因为你不配!”
你不配。这三个字。
苏长安刚来长安那一会,经常听人这么说他。
一位北地来的乡下小子,却入了那曾令天下人为之神往的天岚院。这自然是一件让很多人不忿的事情。
而后来,将星会上的一刀败七人,牡丹阁上的救如月,蓝灵镇中的杀歹匪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让这种所谓的“不配”渐渐消散。甚至与到了百院宴上,许多人的心里其实暗暗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这也让苏长安渐渐明白,想要消除某些流言与诽谤。最好的方式并不是解释,而是用手上的刀,将之一刀斩破。
可问题是眼前这几位,是他的师叔。
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们一见面便对他冷言相向,可管怎样他们都是他的师叔。他打不过他们,亦不能和他们打。
故此,他沉着眸子,死死的盯着那位男子,不言亦不语。
“怎么?你觉得我说得有错?废物的徒弟,果真也是废物。”男子自然感受到了苏长安身上刚刚升腾起,又转瞬被收敛的气势。他嘲弄的说道。
他话音方落,苏长安的瞳孔在那一刻猛地睁大。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一道雪白的光芒忽的闪烁,一把刀便猛地被苏长安拔出了刀鞘,双手握于刀柄,他体内的灵力也在那一刻呼啸而出。
“我的师傅不是废物!”他用他那双清澈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男子,几乎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
没有莫听雨,便没有现在的苏长安。
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即使他的师叔也不行。这是他的底线,亦是他的逆鳞。
男子见苏长安这般模样,却丝毫不恼。反而是不急不缓的接着说道。
“怎么?我说得有错?一个害死了自己师傅的家伙,为了苟活性命,扬言要为师傅报仇。最后呢?妖族圣女死了吗?你告诉我,莫听雨他真的杀了梧桐吗?”男子的声音陡然放大,他那双带着寒意的眸子里忽的燃起了火焰,直视上苏长安的眼睛。如同审讯一般的向苏长安质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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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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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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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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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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