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眼前的书生遭受了莫大的委屈。询问罢才知,原来他也是进京赶考的士子,只是家中突遭变故,陷入贫寒之境,携带的盘缠也即将用尽。自己母亲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只得随自己一起来临安。这几日正好士子们纷纷赶到,客栈供不应求,生意好得不行,那无良的胖老板就临时加价,不然就迫使自己搬出。可是自己实在是拿不出那些钱了,只得请求老板宽限几日,谁知那老板一点不愿妥协,这才有了今天发生的事。
“商人唯利是图实属正常,本小姐见怪不怪了。只是见你挺不容易,我这里还有一点碎银,你拿去便是,可别亏待了你母亲!”林思重看到书生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想帮助他一下。
书生看了看林思重手中的银子,咽下了一口唾沫,到嘴边的话好像又马上咽了下去,他只是礼貌回道:“这位小姐实在让小生感动,只是这钱我无论如何不会要。纵是食不果腹,艰难困苦,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受人恩惠。所以恕我不能接受。”
还真是一头犟驴!虽然文质彬彬,看着手无缚鸡之力,想不到如此傲气。林思重此时此刻倒是心生一丝敬佩。
只是年纪尚小的江上鸥就不是很理解了,脱口而出问道:“公子,我看姨母患有眼疾,不方便远游,你为何还要带上她呢,千里迢迢的行程,太不容易了!”江上鸥也确实是关心书生的母亲。只是她自己当时没有细想,倘若是她母亲有幸福的家庭和体贴的丈夫,又何苦选择这么一条艰辛的路程?
果真,书生听到江上鸥如此询问,神情显得更为失落,似乎欲说还休。“父亲不知所为何事,某几日突然变得暴躁无常,常常醉酒之后便打母亲和我,好像疯了一般。之中有几次,若不是我堂叔及时赶到,拉住了父亲举起大刀的手,怕是母亲和我活不到今日。后来父亲终究是忧思过度,在一个阴暗漆黑的雨夜里引颈自杀了。”书生回忆着沉重的过去,一度哽咽,眼泪浸湿了衣袖。
江上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连忙道歉:“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我无意让你伤怀,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原谅我原谅我。”
书生也知江上鸥并无恶意,心里也从来没有怪罪之意。压抑的往事说了出来,反倒轻松了很多。“父亲走了以后,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所以眼睛留下了病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书生继续解释道。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咋们走吧。”书生母亲突然声嘶力竭。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怕是什么令人悔恨的记忆深深刺激到了眼前的妇人,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不住地从眼角挤出。
“好,母亲咱们走,咱们找个便宜点的客栈,实在不行就去住庙里。过去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千万不要再想了,好不好?”书生收拾一下包袱准备出发,一边安慰着母亲。
三个人也赶紧过来劝说书生母亲,毕竟往事不可追,人始终要面对当下的生活。书生母亲这才平复了下来,感激地说道:“三位小姐,我和我儿能遇到你们这么善良的人,已经是人生幸事。现在真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谢谢你们了!”说完书生背上包袱,抱拳行礼,就转身离去。Χiυmъ.cοΜ
“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哎,你……”林思重和江上鸥不约而同地想要喊住这个倔强的书生。
只是他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
天色将晚,无奈囊中羞涩,书生和母亲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已经是城郊了,母亲走得也累了,两人找到一个破旧的废弃的茅屋,暂且停下来歇歇脚。
茅屋倒也凑合,收拾之后将就过夜没什么问题。可是无奈天公不作美,一刻钟的功夫,愁云密布,狂风四起,紧接着就是一阵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瞬间席卷而来,似乎要将临安城吞噬。屋漏偏逢连夜雨,书生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自己苦点委屈点倒是没有什么,这万一母亲身体抱恙,染上风寒怎么办。小窗外的雨像展开的珠帘,遮住了书生的目光。
“吁……”一声长长的停马声传到书生耳边,那声音似乎那么熟悉,肯定在哪里是听过的。定睛一看,两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茅屋外的路边,想必是什么富贵人家有急事吧。
还没有待书生反应过来,一男两女就推门而入令人猝不及。其中那男的笑涔涔地同书生打起了招呼:“欧阳俊卿,你可还记得本公子?”
书生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衣着华丽,桀骜不驯的公子正是那日去檀香汇买香之时所遇之人,而旁边的两位女人则正是今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恩人林思重和碧柔。原来书生告别江上鸥等三人之后,她们并不放心,就让武功最好的碧柔悄悄跟了过去,果真发现书生身陷困顿。江上鸥就把此事告诉了哥哥江鸿,江鸿听完妹妹的描述,就怀疑书生是自己曾经所遇的欧阳俊卿,拍马赶到这里,发现果真不出自己所料。
“神速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欧阳俊卿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临安城哪儿有我江鸿找不到的东西?”江鸿当然是赶紧夸耀自己一番,然后再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有旁边这两位武林高手的功劳。”
“切!”林思重撇了撇嘴,向上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
江鸿不跟林思重一般见识,继续对欧阳俊卿说道:“俊卿,我知道你不缺骨气,只是这天气,把姨母冻坏,染上风寒就不好了。这几日你且先在我家小住几日,若家中有什么活儿需要你帮忙的,我自然会吩咐于你,还希望你尽力所能及之力。如何?”
欧阳俊卿本意并不想再叨扰江鸿,只是也确实不想让母亲受委屈,思索再三,便答应了下来,感激涕零道:“江公子和三位小姐之恩,俊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无需废话,我家的院子大,人也多,光是扫地洗衣洗碗就够你喝一壶了,放心吧!”江鸿戏笑道,拉着欧阳俊卿和他母亲上了马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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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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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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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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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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