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看着陵萱神识消散的地方,委屈不已,涕泪横流,“小叶子,你是不是跟陵萱一腿。”
“你给我滚犊子,陵萱是天界的朱雀公主,休要胡言乱语。”
叶无量理解钟离的矫情,但死者为大,何况在赤晏和陵萱的骸骨面前胡说八道,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那为啥你们都有好处,就我一人落空,陵萱也太偏心了。”
钟离心中委屈得紧,悟尘得到了一滴朱雀神血,而叶无量不仅得到了赤晏的两件神兵,陵萱还传授了他一门控火神诀。
唯独钟离他自己,口口声声喊着贼不走空,但是来了这凤陵却是两手空空,实在是意难平。
叶无量揶揄道:“南明朱雀剑摆在你面前,却让姜观夺了去,你能怨得了谁。”
钟离尴尬地干咳两声,叶无量所言也不无道理,先前如果他大意的话,全力对姜观出手,不说取了姜观的性命,将其击退绝非难事。
即便南明朱雀剑不认他为主,也不会便宜了姜观。
真是到嘴了鸭子飞了。
钟离气得牙直痒痒,他现在就想出去杀了姜观,夺回南明朱雀剑。可是转念一想,南明朱雀剑可是天界神兵,姜观兴许已经将其炼化。
姜观有了神兵相助,凭借他现在的修为,恐怕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你爷爷的,先让姜观那杂碎得意两天。等出了灵园,道爷我就把他得到南明朱雀剑的消息散播出去,嘿嘿,看他那小子如猖狂。”
钟离咧嘴奸笑,叶无量闻言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凡间的仙器与天界的神兵不可同日而语,一旦神兵出世的消息传了出去,不止是云州,整个九州都要掀起血雨腥风。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叶无量明白这个道理,姜观也明白。
姜观得到了南明朱雀剑,也知道叶无量得到了天凤九曜枪。
叶无量推测,姜观既然能对同门出手,还会魔宗功法,想必对断刀门也没那么忠心。因此,姜观绝不会将得到南明朱雀剑的消息告知师门,这也意味着,他也不会主动向外散播叶无量得到天凤九曜枪的消息。
叶无量相信,姜观与他有这份默契。谁也不会主动向外界告知对方获得神兵的消息,否则引来的只会是九州的高手对他二人遥无止境的穷追猛打,谁也讨不了好。
再有,南部道门实力强劲,十大道门里的老家伙多是假仁假义之辈,让姜观在云州闹一闹也好,正好挫挫他们的锐气,削弱一下实力。
“钟胖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走漏了风声,整个九州都要天翻地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叶无量知道钟离不过说说而已,真要摆姜观一刀,也不会采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百八的招数。
他反而担心悟尘过于实诚。
天音寺上承正统佛道,菩萨心肠的得道高僧比比皆是,如果慧觉大师知道此事,势必会为了天下苍生而阻止姜观,这非但破坏了他削弱南部道门实力的计划不说,而且还会将他、无极阁和天道宗至于危险之境。
悟尘多半是知道了叶无量的用意,但毕竟是关乎苍生的大事,他不敢擅自拿主意,希望离开灵园后,叶无量能与他见一下慧觉大师,听取一下慧觉大师的意见。
悟尘的态度多少让人有些意外,纸是包不住火的,能瞒一刻是一刻。他打定了主意,离开灵园后面见一下慧觉大师,甭管慧觉大师的态度如何,他都要做好准备,以面对即将发生的腥风血雨。
云州北部那些道门,各个心怀鬼胎,当初逼死师尊的那五派,是时候算一算账了。
瞧了一眼生闷气的钟离,叶无量笑了笑,“行了,别生气了,大不了等有机会给你炼制一件准仙器,这总行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你为何将雀刃送给花间派的柳玉儿,我看你就是垂涎人家的美色。眼里哪还有我……”
话还未说完,钟离就闭上了嘴,他意识到方才差点把叶无量的身份给暴露了。
叶无量无奈地摇摇头,走进了宫殿里出现的传送阵。
传送阵将三人传送至视野开阔的山上,黑夜笼罩着大地,松雾袅袅,清冷而又安静,穹顶之外,江海深处,荧光斑斓。
三人身上多少都有些伤,在凤陵中又各有机缘,于是都没有打算离开,而是盘坐山岗,任凭清风吹皱了衣衫,闭目调息。
灵园只开放三日,时辰一到,所有活着的修士都会被传送出来。
天南地北的修士,好不容易来上一趟,自然不愿离开,他们正在等待那些走出灵园的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因此,即便夜色阑珊,天明将近,缥缈峰上的依然热闹非凡。
有的人倚着栏杆,持酒闲饮,交流感悟,等待初升的朝阳;有的人则是就地而坐,摆摊交易所需的物品。
那些有身份、有威望的人或是回到了云岚别院,或是回到了飞仙镇,似乎也没有闲着,窗前的光亮一夜未熄。琇書蛧
幽若无心睡眠,倚在窗前,看着寂寥的月色,杯中的花酿凉了,她的思绪有些烦乱。
她习惯了这份孤独,习惯了偷偷地惦念着另外一个人。
“灵园凶险四伏,不知先生此刻否安好。”
“论剑台上,先生风光无两,已经引得很多人的不满。与啸月门狼狈为奸的那些贼厮,已经知道针对他们的行动出自先生之手,天一教和贪图的雷灵珠的宵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先生。”
“云州道门的那些人怀恨在心,此刻恐怕正在云岚别院里酝酿不可告人的阴谋。但愿先生在灵园中能有所机缘,否则即便有慧觉大师调停,一场硬仗估计是在所难免。”
“先生,你行事素来谨慎低调,这一次怎会如此高调呢。”
幽若苦笑不已,想起叶无量与柳玉儿公然大秀恩爱,微微叹了一口气,“先生似乎很是喜欢柳玉儿和苏媚儿那种妖媚的女子。”
“谁,出来!”
幽若召出飞雪剑,冷冷地盯着屋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妖娆的倩影款款走了进来,信手布下一道禁制,随即迎着光亮,渐渐露出了阵容,不是花间派宗主柳玉儿,还能是谁。
幽若如临大敌,沉声问道:“柳宗主不再云岚别院休息,深夜造访,有何企图?”
“妹妹戒心也太重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有这么大的敌意。”
柳玉儿来到桌前坐下,瞧了一眼小炉上的酒壶,魅然一笑,“再醇香的花酿,也解不了妹妹心中的乱麻吧。”
“柳宗主倒是说笑了,您是堂堂花间派的宗主,晚辈高攀不起。”
“妹妹,你也是女人,这般说可有些伤情分了,姐姐真的有那么老吗?”
“柳宗主知道,晚辈绝无此意。”
柳玉儿瞥了一眼幽若手上的飞雪剑,笑着说:“妹妹不必剑拔弩张,姐姐此番前来并无恶意。”
“直说吧,柳宗主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柳玉儿从玉盒中取出一支女士香烟点上,红唇中吐出一口淡淡的青烟,“小小一支香烟,每月能创造十余万灵石的利润,姐姐还真没看出来,我家那小相公竟有奇技淫巧的本事。”
幽若闻言脸色一变,柳玉儿一语道破香烟的来历,而且对这档营生如数家珍,看来早就盯上了先生。
“柳宗主想要说什么?”
“妹妹无需紧张,姐姐岂会害自家的相公,你说呢?”
“先生天纵奇才,想要嫁给他的女子多了去了。一日未过门,就不算是先生的妻子。柳宗主最好还是不要把相公二字挂在嘴上,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失了面子总归是不好的。”
“呦,怎么好大的一股醋味儿。姐姐不是个心眼小的人,你家先生也未必是个专一的人。咱们都是女人,又何苦自家人难为自家人呢。”
“先生专一也好,多情也罢,他爱娶几个就娶几个。柳宗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您离开,我要睡了。”
“他能将傲雪真诀和寒冰剑诀出手于你,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姐姐还真是羡慕得紧……罢了,为了一个臭男人争风吃醋,实在有些无趣。”
柳玉儿笑了笑,也不与幽若计较。
幽若暗自松了一口气,收起飞雪剑,问道:“柳宗主,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柳玉儿眼含深意地看着幽若,过了片刻,开口道:“姐姐知道,当日众目睽睽之下,你家先生下聘,并非出自真心。”
“他自知雀刃是个烫手的山芋,将其交给我,一来是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是离间花间派与啸月门为首的北部诸道门的关系,这三嘛,是想笼络花间派为他效力。妹妹,姐姐说得没错吧?”
幽若大吃一惊,先前只当先生是看上了柳玉儿的美色,现在细细想来,果真如柳玉儿所言一石三鸟。
先生良苦用心,我还暗吃飞醋,实为不该。
“柳宗主,既然你觉得先生不是真心,为何还要欣然接受,甚至答应做他的妻子呢?”
“因为姐姐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对,就是别无选择。我想你也知道,云州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我若不早些做出选择,只怕用不了多时,你们的刀就会架在姐姐的脖子上了吧?”
“柳宗主杞人忧天了,先生无心搅进宗门争斗,我们只不过是想踏实的做点营生吧。”
照叶无量的计划,统一北部道门是迟早的事。
“呵呵,妹妹不必急着否认。没有震慑豺狼的力量,会有安生的日子吗?”
柳玉儿笑了笑,忽然郑重其事地说:“别的话不多说了。趁着北部各派山门空虚,妹妹该回河阳镇了。”
幽若眉头一皱,既明白,又困惑。
她知道,柳玉儿话中意思是让她现在动身回河阳镇,点齐人马攻打吞并各派。
但困惑的是,花间派与啸月门等派素来同气连枝,现在倒戈相向,是真心,还是假意?
“柳宗主,此话何意?”
“妹妹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机不可失。趁着北部各道门高手和精英弟子集聚缥缈峰,妹妹应集结南北散修道盟人马,迅速兼并各派。”
说着,柳玉儿将花间派掌门令牌递了过去,“姐姐已经飞书传信回门,花间派上下会通力配合妹妹行事。”
“柳宗主,为何要举全宗之力,帮助先生图谋大业?我想一件准仙器,还不至于让柳宗主冒这么大的风险吧。难道柳宗主是真心喜欢先生?”
“姐姐说了,别无选择。至于原因,你别多问。你只要相信,姐姐既是真心,也是为了花间派的未来便是。”
幽若看了一眼桌上的宗主令牌,又问:“即便有柳宗主相助,但想要一统北部,封锁消息,也绝非易事。”
“你也太小看姐姐的花间派了。”
柳玉儿指着桌上的酒杯比划道,“云州北部大鱼就这么几条,那些小宗门不过是群虾米罢了。想要在短短数日之内,大鱼虾米通吃自是不能,但助你们把这几条大鱼炖了,不是什么难事。”
“柳宗主,此事干系重大,尚需与先生商量,晚辈不能做主。”
“机会稍纵即逝。你和姐姐,难道还不能做相公的主?”
“这……先生那边……”
“相公那边姐姐来解释。你也不必担心他的安危,他现在可是香饽饽,能伤他的未必会动手。即便有人对他出手,还有姐姐在呢。”
“柳宗主,你?”
幽若半信不疑,柳玉儿修为再强,也强不过太虚老人之流,否则花间派何至于只是云州的一个中级门派。
“也罢,妹妹若是不信,就当姐姐没来过。”
柳玉儿拿起掌门令牌,作势起身要走,幽若思忖再三,最终还是作出了决定。
“等等!”
柳玉儿噙笑,放下掌门令牌,“妹妹,我没看错你。相公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他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
“柳宗主,你这么帮助先生,难道就没有条件么?”
“妹妹认为这世上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至于条件嘛,日后姐姐自会向相公讨要。”
柳玉儿收了禁制,起身离去,走到门前,又回身说:“哦,对了。如果你不想此生仅是相公弟子的话,最好还是叫我姐姐为好,嘻嘻,走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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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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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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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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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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