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吩咐他们接高小六了。”随从跟在他身边低声说,“高财主还挺谨慎,非要等接到高小六之后,再告诉我们消息。”
刘宴嗯了声:“不急啊,随他高兴,就算他反悔也无所谓。”
随从笑了:“是,大不了把高小六再请回来,高财主跟着来也可以,就是让咱们兵卫多走两趟,牢房里多占几间房罢了。”
算什么大事,又算什么损失?
经不起损失的是高财主。
随从说笑着忽地抬起头,微微一愣:“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先前他和高财主那边谈好,安排好人做事,然后来寻大人,小吏说大人去皇城了,大理寺卿位高权重,陛下常常召见,而刘宴也可以随时进宫求见。
随从便追来,以为是要去御书房,但此时此刻才发现去的是皇城西苑,再前方是内廷衙门所在的宁安殿。
刘大人很少跟内廷打交道,这是来做什么?
这边站着说笑的几个内侍看到了,认出是刘宴忙上前笑着打招呼:“刘大人有什么吩咐?”
刘宴说:“前几日接了案子,人跟内库有些来往,我来走走看看。”
那可不是小事,内廷的库房涉及到皇帝的私库,内侍们有些紧张。
“我们这就去禀告。”他们说,又热情相让,“大人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喝口茶。”
刘宴却没有迈步,而是说:“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等,你们去禀告一声吧,我也不是今日就要看。”
这些大臣们一向清高自傲,不屑跟他们这些内侍打交道,内侍们也不再强求,请他亭廊里坐。
刘宴这次没有拒绝,坐过去,有内侍进内禀告,有内侍给他换了新茶。
刘宴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四周,虽然不是后宫重地,内城里也与寝殿不同,紫藤缠绕,林木葱葱,壮丽中多了几分秀美。
大人这是在欣赏风景吗?随从也不再问了,不多时内库的掌事太监福泉急匆匆来了与刘宴在亭廊里说话。
而与此同时,随从看到大理寺有小吏寻来,这也是刘宴的亲信,知道高财主的真实身份,他忙迎过去,在不远处低声交谈几句,再回到刘宴身边。
掌事太监福泉已经给刘宴说完了:“如此,我整理好给大人送衙门里。”
刘宴点点头,站起来,要走的模样。琇書網
随从在他耳边低语一句“在修内司匠工……”
刘宴脸色一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随从看懂刘宴的眼神,这是震惊墨门竟然不声不响摸进了皇城,他适才听到信息也吓了一跳。
墨门真是防不胜防,胆大包天。
掌事太监福泉没看到刘宴的脸色,正要施礼相送,就见已经抬脚刘宴猛地转过身。
“大人?”福泉不解问,“还有什么吩咐?”
刘宴看向宁安殿后隐隐可见搭建木架的一座塔楼,说:“我…..”
他刚张口声音忽然停了,视线看向前方,似乎愣住了。
怎么了?福泉顺着刘宴的视线看去,见那边走来几个匠工,也都是熟悉的人,为首的刘通事,以及那位阿七姑娘。
阿七姑娘手中捧着一摞册子,高高的几乎挡住了下巴,不过她手脚稳稳而行,几个匠工一边走还一边说话。
陡然看到这边站着的刘宴等人,刘通事也愣了下停下脚,低声说话的见匠工们也都停下来。
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凝滞。
七星视线微垂,但依旧能感受到对面那个身穿红袍的官员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的手稳稳捧着册子,没有抬起来遮挡。
耳边福泉的声音打破了凝滞。
“老刘,来取东西啊?”
刘通事也从诡异的凝滞中回过神,点头应声是,又对刘宴一礼,迟疑问:“来核对工料,是不是打扰大人们了?”
不待回话,耿直的匠官又补充一句。
“我们工期紧张。”福泉失笑,也知道这些匠人的习惯,便顺着说:“那不能耽搁…..刘大人,不会影响你的事吧?”
刘宴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不影响。”
福泉便摆手:“去吧去吧。”
刘通事也不再客套,越过这几人向内库走去。
七星捧着册子缓步跟随,感觉那道视线如丝线一般飘飘忽忽,但始终粘在身后,直到穿过了大门,一层层宫殿斩断了视线。
“大人?”福泉再次问,看着神情木然,似乎出神的刘宴,“你还有什么吩咐?要不现在就进去看看?”
刘宴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说罢转身。
随从忍不住看他。
转过错了吧,该向西边走,观星阁在西边。
但转过身的刘宴没有迈步,视线再次凝固。
这一次不止刘宴凝固,福泉也凝固了,看着视线里出现黑乎乎又金闪闪的人。
“都督——”他结结巴巴说,矮着身子,堆着笑迎过去,“您怎么来了?有什么吩咐唤一声就好,怎么还亲自来了。”
霍莲没有看他,看向刘宴,问:“刘大人在这里有什么事?”
刘宴抬脚缓步走过来:“大理寺的公务。”
霍莲哦了声,越过他看向内里,似乎要进去。
“霍大人来的正好。”刘宴在他身前停下,说,“我有事要问大人。”
不待霍莲说话,他伸手做请。
“请来大理寺详谈。”
霍莲看他一眼,点点头:“好。”说罢先一步转身向前走去。
刘宴在后缓步,随从神情复杂回头看了眼,但没有说什么,紧随其后。
眨眼间这两位大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视线里,福泉拍着肚子松口气,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
……
“寺卿大人走了?”
刘通事带着匠工们从内库出来,看到坐在廊下喝茶的福泉,问。
福泉笑呵呵说:“我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大人们都不会久留。”
刘通事拍拍心口:“不久留更好,刘大人看起来真吓人。”
旁边的内侍笑了:“刘大人可不算吓人,你猜后来还有谁来了?”
刘通事惊讶:“还有人来?”
站在他身后的七星也看过来,似乎好奇。
“霍都督。”内侍小声说,然后满意地看到刘通事脸上的震惊。
“霍都督也来了?”刘通事瞪圆眼,上前一步抓着福泉的胳膊,“我说福泉,你是不是犯大事了?”
福泉被他说得也瞪眼:“老刘你瞎说什么?我犯什么事?”
刘通事打量他,神情复杂:“你没犯事,大理寺卿和都察司都督,两位大员都看你?他们闲的啊?”
福泉一时有些结结巴巴:“不,不是,闲的,刘大人是查案子要看账册,霍都督,霍都督……还没说什么事,被刘大人叫走了,忙更重要的事去了,可见来我们这里的事不重要。”
刘通事摇摇头,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带着几分同情拍拍他的胳膊,转身唤其他匠工们:“走了走了,还有活要干呢。”
匠工们应声是迈步而过,那位阿七女匠工也看他一眼,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同情。
吓人的大人们,耿直的匠工们都走了,四周恢复了安静,但福泉说什么也坐不下去了,适才喝的香茶在口中也留下苦涩,他伸手按着自己的心口,脸色也变得灰青。
是啊,两位吓人的大人都来了,而且还奇奇怪怪,也不说什么事。
他不会真犯什么大事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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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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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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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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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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