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半夜,有时候白天,有时候家里正在办喜事,当然,办丧事的时候也能出现。
寿宴的时候抄家也不是没有过。
女卷花厅内再无欢笑,充斥着低低的议论。
“老夫人莫急。”有人在劝慰,“许是误会。”
翟老夫人已经坐不住了,外孙女年纪小惊恐自己都顾不住自己,现在换做杨夫人和两个媳妇扶着翟老夫人。
听到劝慰,几人心里都苦笑。
什么误会?都察司登门除了抓人抄家还有什么事?
难不成是来祝寿?
夏侯小姐将掉下的盒子捡起来,陆异之在旁用眼神询问,夏侯小姐做了一个点香的示意,陆异之明白了,看翟家的仆妇婢女已经心慌无神,便自己取了火来。
夏侯小姐在一旁研香点燃,轻轻放到翟老夫人身后。
围着翟老夫人三媳妇察觉转头看她。
“能安神。”夏侯小姐轻声说。
翟三夫人挤出一丝笑,轻声说:“多谢。”
夏侯小姐知道现在这家人无心说话,也没有再多说退开。
“我出去看看。”陆异之轻声说。
夏侯夫人和夏侯小姐都点点头。
“别跟他们起冲突。”夏侯夫人轻声叮嘱,“先报你老师的名字。”
陆异之应声是。
夏侯夫人这样说让翟家的人很是感动,都察司行事极其霸道,先前一家出事其他人家帮忙说情,结果都被都察司一个连坐同党抓走了,几次之后,大家只能保自身。
此时此刻厅内的人们,肯定已经有一多半都在后悔今日来赴宴了。
果然还是大儒人家,气正坦荡,不惧妖魔鬼怪。
陆异之刚走到门口,外边又有仆妇急急忙忙奔进来。
“老夫人,老夫人,大老爷.....”她喘气说。
躺倒的翟老夫人勐地坐起来,声音都带着颤抖:“大老爷怎么了?”
被抓走了?还是当场给杀了啊?
“大老爷让我来说一声,没事,不是大事。”仆妇喘口气接着说,“不要担心。”
没事!
厅内的人都松口气。
但翟老夫人的心还是提着。
“不是大事,那是什么小事?”她问。
小事也不行啊,落到都察司手里,小事也能要你的命。
仆妇心神慌乱,听得也不太清楚记得也有些混乱。
“好像是,看,看看,寿礼。”她说。
......
.....
花园里的锣鼓声,台上翻滚的伶人都消失了。
婢女们挤在一起神情惊恐,还有不少人在偷偷抹泪。
真要是被抄家,她们这奴婢就变成了官奴婢,不知道要沦落到什么地方去。
梦禅握着手闭着眼祈福,杨夫人是外嫁女,但翟家出事,杨夫人在夫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青雉也很紧张,手在袖子里紧紧攥住。
虽然她不是翟家人,也不是杨家人,但.....
她忍不住悄悄看七星。
那可是都察司啊。
甚至有个疯狂的念头在心里乱撞,都察司来翟家不会是要抓小姐吧?
咯吱一声轻响。
七星咬开了一颗干果。
这声响让四周有视线看过来,察觉到视线,七星将手里捏着干果放下。
“小姐。”青雉用眼神询问,“没事吧?”
七星说:“不知道,去看看。”
哎?青雉眼睛瞪圆,可以去看吗?
七星话落抬脚,果然走起来。
青雉忙跟上。
“阿七。”梦禅在后小声唤,“你们别乱走。”
七星点点头:“我知道。”
话虽然这样说,她脚步不停,青雉在后紧随,两人向前院去了。
梦禅也顾不得管她们了,乱走就乱走吧,趁着乱走出去更好,如果翟家真有事,也免得被牵连。
都察司的兵马并没有遍布翟府,所以家里还不断有人走动,大多数是仆从,拘谨又惶惶不安,似乎是要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看到七星青雉两个女子走动,也没人理会。
不过走到外院,一群都察司兵卫环立,拦住了路。
七星也没有硬闯,站在一群男仆后向这边看,一眼就看到了越过黑压压人群竖立的一把剑。
朱川活动了下肩头,将原本横握的六尺剑举起来,宛如扛着一面大旗。
六尺剑高过他的肩头,在黑底金丝衣袍映衬下,森寒地俯瞰着在场的人。
都察司无判决书当场斩首的事人人都知道。
不知道这把剑今天是会斩谁?
一把阔椅摆在正厅前,霍莲坐在其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出神,直到翟家大老爷开口说:“霍大人,都在这里了。”
霍莲抬起头,看着院子里摆着一熘的大箱小箱子礼担子。
“翟大人。”他说,看着翟大老爷,“也是凑巧了,适才陛下还跟我说这几年日子好过了,奢靡之风又起,这样下去可不行,正好我路过你家,就来看一看,希望翟大人孝心可嘉,但不能忘记身份,为官要清廉。”
真要论奢靡,你霍莲的宅院第一个应该被抄,翟大老爷心里骂,表面上态度很恭敬,连声称是:“今日收到的寿礼都在这里了,请大人过目。”
霍莲抬抬下巴示意。
一个都察司兵卫拿着礼册,开始念,随着念,其他的兵卫将摆列的箱子篮子包袱一一打开核查。
除了沉沉的念诵声,开箱翻箱的哗啦声,四周乱呼吸声似乎都停了。
翟大老爷垂着眼,似乎听着念着的礼单,又似乎没听。
听这个也没用,礼物贵重不贵重,算不算奢靡,是不是贪腐受贿,根本不在这些东西,而是在霍莲一句话。
他要是要弄死翟家,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能给定个贪粮毁农之罪。
看看对面坐着的霍莲,垂着眼,只专注的地看自己衣服上的纹饰,根本就没在意念的什么,翻开的是什么。
是生是死,只能静等天意了。
“西州许城七星,核桃木凋一件。”
兵卫看着礼单念。
这边兵卫打开了一个小红布包袱,这个包袱相比其他礼品很寒酸,里面也果然只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凋,也没有什么彩绘,看起来不起眼,兵卫就要扔在一旁。
霍莲抬起头。
“木凋?”他说,“拿来我瞧瞧。”m.χIùmЬ.CǒM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兵卫的手里,翟大老爷也呆呆,他适才没听清楚这是谁送的,但这礼物委实有点.....寒酸。
木凋扇面大小,凋刻着很常见的祝寿的喜庆画面,云雾环绕的仙山,笑呵呵的白头仙翁,仙翁托着寿桃,一只仙鹤在面前头抵着膝,似乎在撒娇......
这凋工的确是不错,栩栩如生,不过也仅此而已,既不是珍稀木料,也不是名贵漆画。
霍莲看得很认真,忽的对身后的朱川一笑,问:“你猜,它是什么?”
朱川抱着剑,他也在看,听到问,说:“摆件啊。”
神情带着几分不屑。
做得也就那样吧。
说是给小孩的玩具还拿得出手,祝寿,也太寒酸了吧。
霍莲笑了,日光下细白的牙闪闪。
“错啦。”他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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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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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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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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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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