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除了平台上那一眼相视,那两句对话,小姐和那个七星没有再接触。
公主别院的梅林很大,女子们很快就散开了,且是相熟的姐妹结伴。
夏侯小姐与自己的朋友们一起,七星也和翟家小姐们一起,期间七星还留在五公主身边,裁量衣衫尺寸,因为西山偏远,午后小姐们便告退了。
直到坐在自己家的马车上,婢女才松口气,不过又不放心掀起车帘偷偷往外看。
夏侯小姐歪坐着用玉锤敲打腿脚,在梅林里走来走去还是很累的,看到婢女的动作,她嗔怪一声:“又不是贼,你怕什么!”
婢女收回视线坐好身子:“小姐,不能不防,她也有可能在路上跟上来。”
夏侯小姐哦了声:“那就算回了家,她也能敲门啊。”
婢女一怔,是哦。
夏侯小姐将玉锤扔在她怀里,笑说:“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她不是下三滥的人,她是让许城玲珑坊甘愿为她在京城开分店,让翟家以客人相待,五驸马敢举荐修皇家观星阁,五公主亲自请上门的客人。”
她声音淡淡,看着婢女。
“你放心吧,她已经能站在我面前一语双关说笑,是不会来跟我有任何不体面的厮缠。”
婢女神情有些恍惚,这样的人,还是陆三公子说得寄养家中无依无靠的可怜孤女吗?
“她或许曾经是。”夏侯小姐说,看着摇晃的车帘,“但现在不是了。”
婢女攥了攥手,怎么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放心,反而心更沉了。
“不要多想了,我不想不体面。”夏侯小姐说,“她更不想,她不会让我在人前难堪的,那样与她毫无益处。”
适才在公主别院,那七星都没有刻意与她相处,甚至她还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七星小姐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她。
……
……
“公主的别院真好看。”
翟四小姐半躺在引枕上,再次感叹。
翟三小姐将公主赐的梅花在怀里抱好,说:“那可是皇家别院,公主出嫁的时候皇帝赐给公主的。”
翟四小姐起身抱住七星的胳膊,笑说:“托阿七的福,我们也能出入公主别院了。”
翟家原本去蒋家都只能跟庶女们玩耍,后来能跟蒋家正房小姐来往,此时还能出入公主府。
“那我和三姐说亲可挑选的要比原本好得多。”
翟三小姐呸了声:“说什么呢。”
可见现在是真把七星当闺中密友了,这种话都能随意说。
七星拍了拍翟四小姐的胳膊:“既然如此,那你们姐妹说到好亲,嫁妆来我们玲珑坊打。”
这话让连翟三小姐都抱着梅花笑弯了腰。
伴着笑声车马轻快,很快接近城门,暮色降临,城门前进出的人很多,车马行驶缓慢。
“我到这里下来吧。”七星忽然说。
翟三小姐不解:“怎么?我们接了你自然要送你回家啊。”
七星含笑说:“给公主做梅花裙,有些针线要买,我在街上逛逛。”
如果直接说哪家店铺,她们就送她去,她说要逛一逛,那便没办法送了,去赴公主家的宴席,家里长辈们记挂,她们要早些回去。
翟家小姐们也没有再强求,说了声改日再见,便看着七星下了马车。
走路过城门反而更快些,不过正在车马中穿梭的七星忽地听到一声喊。
“站着。”
七星脚步一顿停下来,循声望去,此时城门其他人也都看去,连正在核查的兵卫都面色惊愕转头…….
靠在城墙上似乎睡觉的张元站直身子,睁开眼看着七星。
七星看着他,没有丝毫惊惧不安,只神情不解:“差爷,我…..”
张元指了指一旁:“没看到排队呢吗?你乱走什么?”
七星哦了声,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一辆马车后。
还要排队吗?其他行人有些不解。
现在进出城除了携带违禁兵器,其他的并不查检,兵卫们更多是维持秩序,免得城门拥堵。
城门宽阔其实也并不会拥堵,就是看上去人多车多一些。
要排队啊。
那个兵卫胡子拉碴,兵袍穿得歪歪扭扭,眼底隐红丝,瞪起来很吓人。
其他正准备穿过车马的行人便也悄悄往队列中挪了挪。
看着那女子站在车马后,随着队列很快走过城门,张元没有再说什么,重新闭上眼,似乎方才只是他发癔症了。
“老张你干什么呢?”一个兵卫有些好笑,“以往也没见你这么勤快。”
自从跑了很久又回来后,张元倒是不逃班,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每天就是靠着城墙打盹,不守城墙了就去喝酒,一天有半天都醉醺醺。
今日发什么疯,竟然还喝斥让人排队。
人排不排队又算什么大事。
张元垂着眼皮从鼻子里喷了一声:“看她那蠢模样就不会走路。”
什么蠢模样?适才他们也看了眼,分明是个很好看的女子,而且眉眼乖巧,老张是看人家好欺负吧,真是……
张元重新闭上眼,你们懂什么,被男人骗的的女人脑子不清醒,就得多骂两句。
……
……
七星走出城门,回头看了眼,似乎有些疑惑,然后便继续向前走,沿着街一边走一边进大大小小的针线杂货店铺逛逛。
在不知道进的第几家时,店伙计笑呵呵说:“姑娘,我们后边还有更好的针线,你看看有相中的不。”
七星看他一眼:“好啊。”果然向后走去。
这家店铺不大,院子里搭着棚子,摆放着货架,此时货架旁摆着一张桌案,有人正坐着喝茶。琇書網
七星走过去,施礼:“刘大人。”
刘宴握着茶杯看着她,说:“你半路下车,是察觉有人跟踪你了?”
七星点点头,玲珑坊四周也好,她日常出行也好,都有窥探跟踪,不过她知道都是什么人,高财主的人,还有都察司的人。
但今日多了陌生气息。
“为了避免牵连无辜的小姐,我下车步行,顺便看看是什么来意。”七星接着说,“原来是刘大人。”
更没有想到,发现她察觉后,刘大人竟然直接跟她见面了。
她看着刘宴:“大人果然已经识别我的身份了。”
刘宴握着茶杯垂目,似乎在出神,忽地问:“你叫,七星?”
七星哦了声:“是。”
问姓名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早知道了?如同堂前审案习惯了?
刘宴抬眼看着她:“这是你母亲给你起的名字吗?”
还要问是谁给起的名字,七星眉头微微皱,这种问话倒是第一次见。
“不是。”她摇头,“是父亲起的。”
刘宴握着茶杯微微出神:“原来是父亲起的,那没用上九针这个名字啊。”
这句不是问话,只是他的自言自语,但耳边忽地响起女子回答。
“用上了。”她说,“姐姐叫九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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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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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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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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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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