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李夫人穿着比花还美的得到众人称赞的衣裙,也并不能让她成为菊花宴魁首。
凭衣裙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地位。
但有些地位也不能抚平人的焦躁。
自从菊花宴归来,陆大夫人就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大嫂你别急,已经让管事连夜去了,快马加鞭,最快明晚就有消息了。”陆三夫人小声劝,“你先吃点东西吧。”
最快也要明晚才能知道消息,陆大夫人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她一语不发坐下来闭着眼捻动佛珠。
其实不用管事去问,她心里也知道结果了。
这针线大概就跟写字作画一样,每个人能自己独特的气息,昨天她仔细看了李夫人的针线,手抚着纹路,太熟悉了。
虽然略有一些不同,似乎有些生涩,但也许就是那婢子换了新绣法的缘故。
好啊,这小婢子,竟然还藏着一手,在家里没见过她用这种绣法。
原来留着去卖大价钱。
原来他们陆家人不配。
陆大夫人用力攥着佛珠,又慢慢松开。
其实,先前也曾料想过这小婢要售卖手艺,但一来想着她年纪小,来历不明,也没有钱买好的针线料子展示手艺,没人敢用她,再后来那小婢果然没有售卖手艺,而是去打猎当猎户。
当猎户不过是勉强糊口而已,早晚日子过不下去。
她也没有天天盯着,交代给管事处置。
再后来突然又宁家出事,这般大事占据了心神,没想到这一分神,这小婢子竟然当了绣娘,还售卖了新技艺。
“大嫂,就算她当了绣娘,咱们跟玲珑坊打个招呼…..”陆三夫人小声说。
虽然不是一个地方,但陆家的声名,许城那边的人,尤其是做生意的人肯定知道。
陆大夫人把眼睁开了,带着几分不满。
真是蠢。
“如果她刚去自荐,咱们打个招呼还可以。”她耐着性子说,“现在她展示技艺,还售卖到市面上被人所知,玲珑坊是做生意的,生意人什么秉性咱们还不知道吗?”
为了钱,不要面子。
逼急了,还能撕破脸。
……
……
玲珑坊这几天客人明显增多了。
董娘子站在厅内,嘴角难掩笑意。
虽然女人很少抛头露面,但内宅之间传播消息速度比街面上毫不逊色。
所以尽管只卖出了一件,玲珑坊来了新绣娘有了新绣法的消息依旧飞快地传开了。
“要看新绣品?”她笑着相迎,回应这几个女子的询问,带着几分歉意,“还没做出来,绣娘工很慢。”
说到这里又让人拿出小绣绷。
“不过这里有小样,夫人们先看看。”
女子们接过绣绷仔细观摩,不时赞叹,虽然小样简单,但也能够看出绣娘的技艺,也让她们愿意等候。
将女子们送进内院招待,董娘子看向外边又出现的男子。
中年男人,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之气,但看面相手里也握着钱。
男子也是可以来绣庄的,只不进后院,董娘子亦是笑脸相迎。
“这位客官是为哪个年纪的人看绣品?”她询问,并准备给出指导。
中年男人神情有些隐晦,低声说:“你们用了新绣娘?新绣娘是哪里人?”
董娘子的脸顿时拉下来,神情变得不阴不阳:“这位客人是哪家同行啊?不会不懂规矩吧?”
绣娘对于一个绣庄来说,就如同匠人的不传之秘。
窥探他人秘技是商家大忌,告到官府证据确凿是要坐牢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中年男人摆手,眼神有些闪烁,“董掌柜,我是好心来提醒,来历不明的人不要随便请,免得惹来麻烦……”琇書網
董娘子呸了一声,打断他,伸手向外一指。
“既然敢上门,就应该知道我玲珑坊在此地开了多少年,我董桂兰十岁就站在这里,这么多年兢兢业业老老实实做生意。”她声音劈里啪啦,丝毫没有在女客面前的温雅,“你用惹麻烦来威胁我,别再这里说,走走,我们去官府,有什么麻烦你当场告,我当场应——”
说罢果然来抓中年男人的胳膊。
中年男人神情狼狈急急向外退:“你怎么不知好歹,我好心好意——”
“好心好意不是嘴上说的。”董娘子步步逼近,“是让官府评定的,你哪家的?做什么的?自己藏头藏尾,来历不明,还敢来说别人——你先别走——”
伴着董娘子的声音,中年男人落荒而逃,急急奔走,这该死的董娘子喊什么喊,喊得街上人围来——他虽然不常在许城,但许城的铺子他也总是会来几趟,街上肯定会有认识他的人。
被人喊出来他是禹城陆家管事,可就丢脸了。
看着男人跑了,站在门口的董娘子没有再追,对着男人的背影呸了声。
四周人都围来了。
“董掌柜,出了什么事?”
“是什么人?”
董娘子一脸晦气又无奈:“谁知道什么人,竟敢来我家店铺闹事。”
遇到事当然要大喊大叫了,把人都叫过来,才更好论短长嘛。
民众们都点头:“下次抓住了报官。”“如今知府大人青天大老爷,绝不会让宵小闹事。”
董娘子笑着道谢,再看眼那男人逃去的方向。
什么来历不明的人也敢来坏我家生意!
难道不知道能带来生意的就绝不是来历不明的人?真是个蠢货!
她向内走去,身后又有声音轻唤“董掌柜。”
听到这声音,董娘子还没转过身,脸上就满是笑容。
“阿七姑娘来了。”她欢声说,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外的青布衣裙女孩儿。
虽然穿着简朴,但女孩儿没有丝毫畏怯,不管是先前的质疑,还是此时的热情,她的神情都平静。
七星对董娘子端正一礼。
……
……
“你来的正好,好多人慕名而来,要求一件你的绣品。”
“阿七啊,你一次只做一件是不是太少了?我看你上一次的衣裙做得很快。”
“我也没别的意思,放着钱不挣怪可惜的。”
“先前给你的工钱太少了,以后你的绣品,我们玲珑坊让给你六成,你六,我们四,可好?”
“而且接下来你的绣品,定价也会比第一个高。”
账房内,董娘子将东家的决定告诉这女孩儿。
在她们绣坊能拿这个工钱的可不多,很诱人了,这女孩儿来当绣娘,不就是为了挣钱嘛。
七星道谢,但摇摇头:“绣品很耗费力气,如果要出精品,我只能做一件,而且,也不用给我涨价,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掌柜肯用我,敢用我,这让我有衣食之源托庇之所,是无价的。”
董娘子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哎呦哎呦,你看看,来历不明的人用着多好,她就喜欢这种重恩情不要钱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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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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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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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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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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