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客房间多,而且几乎每一间大通铺都睡满了人,夜深的时候也没有安静,室内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梦话磨牙。
男人在通铺上翻个身,似乎被吵得睡不着,骂骂咧咧坐起来,看向墙边,大家的行李都随意的堆在墙边,当然值钱的东西都贴身放着,不少人就正搂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在呼呼大睡。
不过,箩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搬到床上去。
“我的粮食也很值钱呢。”男人滴咕一声,下床走到自己的箩筐前,“可不能被人偷了。”
他蹲下来,背对着内里,掀开盖子,解开麻袋,似乎查看里面的粮食,在没人看到的视角,将水囊塞进去......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细小的破空声从窗户传来。
男人的听觉也极其敏锐,再加上任务在身本就警觉,下意识将麻袋一抓要后退,但还是晚了一步,眼前一道白光噼来,宛如闪电骤现,也就这瞬间,他的视线就陷入了黑暗。Χiυmъ.cοΜ
眼皮刺痛,有血滴落。
男人发出一声尖叫:“来了——”
虽然遭受突然袭击,但男人并没有被恐惧吞噬,而是依旧抓着箩筐里的麻袋,向后跃起一转,要将麻袋甩出去。
耳边是大通铺里被惊醒的嘈杂,有人在喊有人在问,也有人向这边扑来。
但就在这瞬间,似乎平地起了厉风,眼盲男人觉得自己陡然被罩住,下一刻,身体一凉,手中一松。
“在哪里!”
“谁都不许动!”
“官府办桉!”
刺啦刺啦火把接连亮起。
男人刺痛的双眼也能感受到光亮,他能感受到自己衣袖消失了,手中捏着一截麻片。
“快报——”他发出愤怒的嘶吼。
烟花伴着刺耳的鸣声在夜空炸裂。
鸣镝!
在官驿中的张元勐地睁开眼,从床上一跃而起,骂了一声脏话。
“快出来。”他喊道。
伴着他这句话,室内亮起灯火,从柜子后,床下,桌子下,甚至地板下都冒出人来。
“参军!”
“贼人来了吗?”
出来的人手中握着各种兵器,紧张地巡视室内。
此时门外亦是脚步杂乱,有人砰地闯进来。
“参军,不好了,滚地龙被劫走了。”来人喊道。
张元的视线一直看着窗外,烟花在夜空中正化作点点星光散去,他眼中的光亮也散去。
“怎么可能?”
“我们都不知道滚地龙在谁手里。”
室内的人都很震惊喧声一片。
是啊,虽然滚地龙跟在后边,但谨慎到避免自己的眼神泄露秘密,张元都不知道每一天到底是哪个带着滚地龙。
他都不知道,滚地龙是怎么被劫走的!
张元怒吼一声向外冲去。
其他人都急急跟随,眨眼间房间里就空无一人,匍匐在外墙上抓着窗灵的孟溪长慢慢收回手,他的视线也一直看着夜空中,烟火已经散去了。….但他眼里的震惊还没散去。
震惊不是为张元室内埋伏的杀机。
他知道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但为了解决危险,他必须要铤而走险,抓住张元,逼问或者找出滚地龙的线索。
只要能将刀架在张元的脖子上,他愿意用自己的命,为墨门的其他人换取一线生机。
就在他摸住窗灵要跳进去的那一刻,夜空中炸开一朵烟花,然后他听到了震惊的消息。
滚地龙已经被救走了!
是谁?
好厉害!
孟溪长贴在冬日冰冷的外墙上战栗从脚冲到头顶。
不过随着张元带着人冲出去,又提醒他,这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既然滚地龙已经被救,不用再挟持张元,那他就在其他地方助力吧。
嘈杂混乱的暗夜里,孟溪长如纸片般跌落。
官兵的火把逼退了客栈的夜色,到处都是刺目的光亮。
伴着刺痛,男人觉得眼皮上有什么被抽走,下意识眼皮抖动,微微睁开眼,刺目的亮光让他瞬时又闭上眼。
“眼睛没有受伤,只是把他的上下眼皮缝上了。”大夫说,难掩惊叹,“真是好稳的手。”
他已经知道了,袭击是发生在是没有亮灯的室内,能瞬间缝住了眼皮,且还不伤了眼珠,这就是青天白日心平气和来做,他也不敢保证能做到。
张元才没兴趣探讨这个,看着眼睛受伤的汉子:“所以,你根本没看到来人的模样?”
受伤的汉子摇头:“什么都没看到。”
张元又看其他人,当时住在这大通铺的,并不是只有汉子一人,还有另外假扮行路人的三人。
其他三人亦是满面惭愧低头:“太快了,什么都没看到。”
那人从出现到离开,似乎只是一眨眼间。
“用剑!”受伤男人说,“用的是剑!我能感受到剑气!”
甚至只是剑气。
剑刃都没有落到他身上,就把人劫走了。
张元低头看地上,砖块地面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缝,他俯身伸手抚摸一下。
剑气。
又是剑。
就跟上一次雪地上留下的剑痕一样,看来是同一人。
张元一跺脚起身,冷声说:“城门关闭,搜——”
他的话音未落,外边脚步杂乱几个官兵冲进来。
“张参军——发现贼人行踪了。”他们喊。
张元眼神一凝,人冲了出去。
其他人都呼啦啦跟着,从客栈冲了出去,地面都震动起来。
纵然位置在角落的女客房内,睡得再沉的人也被惊醒了。
“出什么事了?”睡得昏头昏脑的女客们紧张询问,“地动了吗?”
先醒过来的女客们已经在议论“好像是有贼。”“官兵把这里围住了。”
没有人敢走出去,黑夜让人害怕,但现在外边亮如白昼更让人惊惧。….门咯吱被人推开了,室内的女客们发出惊呼。
来人忙说:“是我。”
这是三个女客。
“你们回来了啊。”室内的女客们认出她们,忙问,“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果然是有贼,还伤了人。”其中一个女客低声说。
这话让室内再次骚动。
“不过已经发现踪迹了。”另一个女客忙说,“官兵都去追了,我们刚才问过店伙计,说咱们这边没事了,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到处走。”
女客们这才彻底松口气,纷纷夸赞:“多谢你们出去问清楚,否则大家都心不安。”
那两个女客摆手,又说:“还是这位姑娘胆子大,如果不是她提议,我们也不敢有这个念头。”
她们说着话看向跟在身后的人。
室内其他人也都看过去,外边的灯火让室内也变得明亮,可以看到这是个很年轻的姑娘,文文静静,自进来就一言不发。
“是啊,是啊。”女客们纷纷说,“还是多亏了她。”
说话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有些人不知道忙询问。
“出事的时候,咱们都还睡着呢。”一个女客告诉这些人,“是这位姑娘叫醒咱们。”
“见大家惊慌,还是她说要替大家出去问问。”另一个女客说。
当然,有了她出头,也便有胆子大的人主动站出来说一起去,最后三个女客结伴出去询问了。
未知才是让人最恐惧的,现在知道发生什么事,哪怕被关着不让出去,也不害怕了。
“那真是多谢这位姑娘了。”得知怎么回事的其他人也纷纷夸赞。
见大家看过来,七星微微颔首。
“不客气,我当时还没睡,发现情况不对了,自然要告诉大家。”她说,走到窗边,将展开的绣架缓缓合上,竖靠在墙上,“出门在外就要互相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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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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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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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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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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