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的灯光似乎让她有些不适,微微眯眼看着床边站着的人。
床边的人没说话,一旁有声音激动地响起。
“看,我就说她是在沉睡,不是昏迷。”
“几天没醒,都督一来,她就醒了,这真是——哎,你扯我干什么,我得趁着她醒,望闻问切.....”
伴着脚步声,隋大夫被人拽了出去,声音也消失了。
七星的视线也适应了光亮,看着霍莲。
“什么事?”她问。
宛如这里是她的家,询问来人何事,霍莲笑了笑,看着手里的六尺剑,说:“告诉你个好消息,墨门要选掌门了。”
七星微微抬身,锁链响动,她皱眉看了眼身上。
霍莲看着她,等着她说点什么,但那女孩儿看了身上,又躺了回去,不挣扎不询问。
“什么时候,在哪里?”她问。
还真把他当消息来源询问。
“四月十五,陈城,白楼镇。”霍莲说,看着她笑了笑,问,“有没有打算子承父业?”
七星说:“我要承的不是父业。”
哦,先前说过,七星小姐没有父亲是吧,霍莲再次笑了笑:“是,我说错了,七星小姐要承得是墨门先圣之业。”
不待七星再说话,他将六尺剑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
“你们墨门最讲究量力而行,你一个被追杀的几乎丧命的人,先想着保住自己的命吧。”
说罢握着剑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锁链响动,女声也终于不再那么淡定,而是有了情绪起伏:“那是我的剑!”
霍莲头也不回:“能拿到才是你的剑。”
他大步走了出去,站在外边的隋大夫忙施礼,眨眼霍莲就走过去了,隋大夫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忙跑回牢房里,看到那女孩儿微微起身,打量身上的锁链。
“别动别动。”隋大夫忙说,“伤还没好....”
狱卒也跟着进来了,看着女孩儿的样子,想起了曾经另一个女孩儿,婉婉小姐。
“你最好别费力气,只会让你的伤好得更慢,伤更多。”他沉声警告。
曾经那个被锁链绑住的女孩儿为了挣脱锁链,把自己作践的遍体鳞伤,那又如何?只要命在,哪怕伤得再重,都督也不会松口。
“是啊是....”隋大夫忙跟着劝,刚开口就见女孩儿已经躺了回去。
躺得安安稳稳,她还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
隋大夫倒是被说得愣了下,知道什么?
知道挣扎是徒劳的吧,狱卒心里哼了声,这就好,他不再多看,转身出去了,听得隋大夫的声音在后碎碎念念。
“你觉得怎么样啊?”
“我来看看伤口。”
“这里疼不疼?”
“这里呢?”
“哎,你别睡啊,我还没问完呢。”
“哎哎,你还真睡了啊。”
“怎么能睡得着啊。”
什么睡,这是逃避,不想说话不想面对现实,就昏睡,狱卒在外心想,和曾经婉婉小姐一样。
婉婉小姐用了一年时间才接受了要听话的现实,不知这位小姐要多久。
......
......
出了京城往南走,天气越发怡人,满目苍翠,鸟鸣声声。
马蹄在大路上疾驰,一个随从奔回来,围着刘宴转了一圈。
“老爷,你走得太慢了。”他说,眉飞色舞,“春天行路真是太舒服了。”
刘宴不仅带着帽子,还裹着围巾,就像一个普通的商人,闭着眼,对路上的风景丝毫不在意。
“行路久了,什么天都不会舒服的。”他说,“你别跑来跑去的,省点力气吧。”
随从本要说一看老爷你就是太久不出门,但一想老爷曾经的确是走过很远的且并不舒服的路。
“老爷,前边有个茶棚,我们去歇歇脚。”他说。
春暖花开时节路边的茶棚也是很多歇脚的人,刘宴带着仆从走进来,茶棚里已经坐满了。
“客官,要是不介意,可能跟其他人挤一挤?”店家问,指着一个位置。
随从看去,见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个老者一个女童,老者佝偻着身形一边喝茶一边咳嗽,女童扒着桌角,一边晃着双腿,一边摆弄一只天牛虫。
刘宴看都没看直接就点头:“出门在外有什么好介意的。”
店家高声喊好嘞客官这边请,将两人引到这桌前,拿下肩头搭布擦了两下,转身去烧茶。
刘宴和随从坐下,不忘跟同座的老汉点头颔首,老汉忙笑着还礼,将茶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女童好奇地打量这两人,刘宴解下围巾,露出短须,略发黑的面色板正,不苟言笑。
孩童倒没有害怕,见了陌生人兴致勃勃。
“看。”她举起手里的天牛,带着几分炫耀。
刘宴看了眼没说话。
女童看着两人,忽的眼珠一转,将天牛虫猛地塞进嘴里,随从啊一声站起来,伸手就去抓女童,刘宴也微微动容。
女童咯咯笑起来,将攥着的手摊开,天牛虫在她手掌里爬动。
随从气呼呼地坐下来,小孩子真是讨厌。
刘宴板正的面容露出一丝笑,转开了视线,茶水和两张蒸饼咸菜都上来了。
茶棚提供简单的吃食,只不过路边歇脚的人更多还是为了省钱都自带了干粮。
老汉一巴掌拍在女童头上,呵斥:“把虫子扔了。”说着从身前的褡裢里拿出一块蒸饼,掰开给女童一块,“赶紧就着茶水吃饭。”
女童笑嘻嘻接过干饼,双手握着啃,大眼睛滴溜溜转,终究是坐不安稳,忽的滑落下去,在桌子下钻来钻去,一张桌子坐了三个大人,哪里还有地方,被女童碰撞着腿脚。
刘宴还好,神情不动,只微微挪动,随从再次皱着眉。
老汉伸手将女童从桌子底下扯出来:“阿猫!再不听话就不要你了!”
不要你是孩子们的噩梦,女童立刻安稳了一些。
“对不住对不住。”老汉道歉,“乡下孩子缺少管教。”
刘宴颔首:“无妨。”继续安静吃面前的茶和饼。
此时门外大路上马蹄声声,地面都震动起来,茶棚的人忙向外看,女童更是站在了椅子上,一队兵马疾驰而过。
“这是干什么呢?”
“怎么这么多官兵?”Χiυmъ.cοΜ
“是去哪里的?”
“看样子是向南去了。”
“我知道,颍河春汛,陈城官府调动了兵马守河堤呢。”
原来如此啊,茶棚里响了嘈杂的议论,得知原委也都放了心,歇息好的人们继续赶路,新来的则继续进来。
老汉也将女童从椅子上拎下来。
“好了,赶路吧。”他说,摸出两个钱交给店伙计,带着女童走了出去。
随从看他们一老一小走到外边,推起一辆独轮车,独轮车上装满了家什,破破烂烂,宛如逃荒一般。
女童灵巧的爬上车。
“飞咯。”女童喊着,将天牛虫在手里抛来抛去。
“坐好了,掉下来摔断你的腿。”老汉呵斥,脸上满是宠溺。
一老一小推着车走开了,随从撇撇嘴,老人和小孩真是让人又怜惜又讨厌,一面低头看脚面,出门特意穿的新鞋子上被女童踩了小脚印,他气恼地跺了跺脚。
大路上走出去一段,女童牵着天牛虫回头看:“爷爷,我们桌上那个随从,腿脚动作很扎实,应该是有功夫在身。”
老汉笑了笑:“那老爷身形板正,不怒自威,不是个简单的商人,行路有个护卫也很正常。”
女童将天牛虫在手里挥动,口中嘿嘿哈哈:“反正谁都没有七星姐姐厉害!”
听到这个名字,老汉没有再反驳,嘿嘿一笑。
“爷爷。”女童眼睛闪闪亮,“七星姐姐一定会来吧。”
老汉笑呵呵点头:“会,一定会。”
女童挥舞着天牛虫,发出欢快的叫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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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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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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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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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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