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借给我,耿善主要还是搜查疾浪,我则清理妖傀——就是那些被疾浪喂食过蝠妖血液的人,确切的说,我们算合作。”墨清淮稳稳当当地捧着自己那碗粥道。
“不日就又到妖朔之夜了,妖傀受控杀人的场面,你也看到了,如不能在妖朔之夜前将他们全部制住,那么妖朔之夜当晚,恐怕就是一场腥风血雨,这种情况下,太傅即便借人给我,也不敢有人诟病什么。”他续道。
白无绝点了点头,想那永福寨一众妖傀匪徒,若非托阳无心闹出乱子惹来皇庭派兵剿匪而时时约束着,一旦群匪下山,也会对就近的守望城造成灭顶之灾的。
而疾浪不是托阳,这厮阴险狡诈,胆大妄为,仗着谢家庇护,居然在皇都大量制造妖傀,有恃无恐,无法无天,当真以为没人抓得到他。
杀了一个“老实本分”的托阳,引来一个“嗜血癫狂”的疾浪,白无绝这才明白师兄当初说的麻烦有多麻烦。
“再说了,我的舅舅乃城守军之首,这就是我最大的助力,他方来援,都是锦上添花,你放心,无人诟病你的师兄。”墨清淮微笑道。
“我不是担心师兄……”
“那是担心我?”墨清淮眸光很是明亮,“担心我所得一切,最后被人指指点点吗?”
“……”只是随口一言而已,白无绝不料他那么敏感,想的居然那么多。
“不必回答,也不必慌张,我逗你的。”墨清淮低头喝了口粥。
“逗?三殿,你还会逗人?”白无绝无语。
墨清淮轻轻舔了下唇角:“我从未逗过人,一时兴起逗逗你,居然收获颇丰,你方才的表情很是有趣,看来我颇有逗人的天分。”
“这不适合你。”白无绝失笑。
“博君一笑,再适合不过。”墨清淮道。
下面的话,白无绝实在不会接了,所幸终于看到他不甚灵活的动作,以及他只喝粥不能夹菜的窘况。
“我现在有点后怕,你自知掉阶,居然还敢帮我挡那疯子真宗位的一击,那会要了你命的。”白无绝给他粥碗里夹了菜,还贴心地放在了靠近他唇侧的碗沿内,使他能连粥带菜一口吃到嘴里。
“你也帮我挡过,礼尚往来。”墨清淮笑了笑。
“那能一样吗?帮人挡招这种事,得量力而行。”白无绝见他吃了,便又往他碗里夹。
“好的,下不为例。”墨清淮诚心诚意地点头受教,“我饱了,但还想吃些菜。”
于是,白无绝便把菜直接喂进他嘴里。
墨清淮安静地吃着,白无绝夹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相当好喂。
片刻过后,白无绝突地手一抖,筷子上的菜掉了下去。
墨清淮一口没接住,疑惑地望着她。
“三殿,你刚刚说,契印可以拔除?”白无绝好像回味出了什么,神色露出惊喜。
“按理说是不能拔除的,但你莫忘了本殿的外公是谁?”墨清淮不知她何意,但却诚实答道。ωωω.χΙυΜЬ.Cǒm
他外公……何寿!
御则司,司座大人。
白无绝眼睛倏地睁大。
如此生动的表情,在她那张清冷脸上,还真是难得的很,墨清淮不由得越发好奇了,甚至解释开来。
“每个人在佩印礼时,戴上印迹晶环的时候,都会受到御则司的提醒,谨慎镌刻印迹!譬如成为某人的守护武者,或者加入某个势力。否则日后反悔,除非主子同意,终生难解。”
墨清淮见她听的津津有味,笑了笑:“但其实,这里还有一句后话。”
白无绝戴的印迹晶环,是何田田从他爷爷那里偷来的,她可没行过正儿八经的佩印礼,更没那么幸运聆听过御则司的教诲。
“什么后话?”她问。
“只可至御则司,申请强行除印。”墨清淮道。
“御则司还有这业务?”白无绝目露灿光。
“总有一些人喜欢把控他人,也总有一些势力无所作为,是以被迫镌刻契印的大有人在,但被迫,也怪自己不争气,大家都有自知之明,鲜少会选择强行除印,后面这句话久而久之便省了,而且……”墨清淮道。
白无绝:“而且什么?”
墨清淮优雅地扬起唇角:“你看我,强行除印,掉了两阶,谁会愿意接受这个代价呢?我这还是外公和舅舅提前为我准备了大量紫玉珠,让我除印后吸收了紫玉珠里的元力,才没掉下宗位去。”
后面说了什么,白无绝根本没听,听了前半句,她就掷地有声地道:“我啊,我愿意接受。”
“你?接受什么?”墨清淮嘴里的话才说完,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白无绝道:“我愿意接受任何代价,我也要除印。”
墨清淮:“……”
她目中的惊喜、希冀、坚毅,那么真切,而她的话,简洁、干脆、清晰,她也要除印!
不知为何,墨清淮心头居然也生出些欣悦,但愿……
白无绝语气加重:“我要拔除婚契!”
果然!
墨清淮眸光巨颤,唇角不自觉地扬高,可又矛盾地想要阻止她,那种痛,他经历过,万不想她也历一遭。
“三殿,这件事,还望你能帮我跟何老司座说一说,请他给我除印。”白无绝道。
“非要拔除它做什么,更改契印也可以,只需……”墨清淮温柔言道。
“不不。”白无绝往他嘴里喂了一大口菜,“从虎口入狼穴的蠢事,我不干,一定得除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她竟如此坚决。
墨清淮将菜扫到腮侧:“无绝,拔除契印,不似你想的那般简单,掉阶也是因人而定,保不齐你掉的不止两阶,还得忍受等若剜肉剔骨的疼痛,你……”
“三殿能忍之事,我怎不能忍?掉阶也无所谓,这代价,我付得起。”白无绝道。
劝她是劝不动了,墨清淮一面心喜,一面心疼,还有一面心急,这种复杂心情,他还是头一次品尝,直令他嘴里的味道都淡了下去。
“三殿,吃啊。”白无绝继续喂他。
墨清淮食不知味,看了看自己不能当家做主的手,五根手指头和手掌被裹得跟发面馒头似的,这……哪里请的江湖郎中,打算饿死病患吗?
白无绝没发现他把脾气转给了可怜的大夫,心情愉悦地喂他,得闲也换过筷子喂自己一口。
这样你一口,我一口,没大会儿,墨清淮倒也忘了现下到底该是什么心情才好了。
“三殿,我这个事?”
“待我问过外公。”
“谢谢三殿。”白无绝伺候的更加尽心。
墨清淮也开始挑嘴:“那个豆腐,我再尝尝。”
“三殿爱吃豆腐?”白无绝换成勺舀给他。
“爱。”墨清淮啊呜一口含嘴里。
“好,这一盘子都是你的。”白无绝端起盘来,喂也方便,“等有机会,让你尝尝我家小四的手艺,吃过她做的菜,你这辈子就不馋别家的了。”
“小四?”墨清淮被迫狼吞虎咽。
“我妹妹,家中行四。”白无绝见他嘴角残留了菜汁,就在喂下一口的时候,拿勺子刮了一下。
墨清淮“哦”了声:“你很会喂人啊。”
“小四茶厨双绝,但也是个药罐子,我这都是照顾她时练出来的本事,不想来乾臻郡土还能有用武之地。”白无绝顺口道。
“‘来’乾臻郡?”墨清淮眉梢微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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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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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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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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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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