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风易的声音。
陶醉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深吸一大口气。
周豫白的保镖阿邦拦在外面:“沈公子,周先生吩咐过,不许外人靠近。麻烦请回。”
“我不是外人,我是陶醉的未婚夫!”
陶醉皱皱眉,心道:这家伙又在发什么间歇性神经?
周豫白看了陶醉一眼,问她的意思。
“让他进来吧。”
陶醉点点头。
一次比一次推远一点,但愿沈风易能尽快弄明白——
他们之间,真的不可能了。
“阿邦。”
周豫白提着手杖走出病房,“隔壁还有其他病人在休息。下次遇到狗,先放进来再打也一样。”
“是。”
阿邦让开路。
沈风易也顾不上跟周豫白理论什么,一个箭步冲进去,刚要往陶醉床边扑——
“沈公子。”
周豫白提着手杖,转腕压在沈风易的肩颈上。
“我不拦你,是因为小醉答应跟你说几句话。说话用嘴的,你敢动一下手试试。”
说着,他回头看看陶醉:“我在外面,有事喊我。”
沈风易悻悻收回想要伸过去的手,可是下一秒转过脸,泪涕止不住横流。
“小醉!”
陶醉下意识挺直身子,拽着被子往后躲了躲。
“沈风易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小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沈风易一路从骆家老宅开了近两个小时,家也没回,骆雪萍那里也没去,一头扎到陶醉的病房来,哭得声泪俱下。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小醉……早知道骆北寻这个畜生对你做了这种事,我当年就应该宰了他的。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小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陶醉懵了:“沈风易你说什么呢?”
“我已经都知道了。”
沈风易哽咽着,因为被周豫白再三警告过不准动手,他蹲跪单膝,双手抓着陶醉的被子。琇書網
“小醉,你受苦了……你相信我,我一定帮你,我一定会让骆北寻付出代价的!”
“我听苏宴说,你重阳节去骆家看你叔公叔婶了是不是?”
陶醉拨开云里雾里,眉头不由自主地皱紧,“骆北寻也回去了,他说了什么!”
“他……他认罪了。他终于承认是他强迫你的,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是不是?我就知道,小醉,你心里一直都有我的,你根本不会爱上他,你不会忍心这样报复我的……”
听到这里,陶醉哪里还能坐得住。
“沈风易你别发疯了!骆北寻呢!告诉我骆北寻人呢!”
“你还管那个混账干什么!随便他怎么死,最好被他爸打死,打残!我要让他永远不能再欺负你!”
什么!
陶醉松开抓扯沈风易的手,神色蓦然一僵。
他回骆家,是为了担责,是为了破局……
陶醉曾听骆小娇说过,骆家是百年望族,家规苛严。
虽然滥用私刑违法,但父亲打儿子,爷爷打孙子这种事,真正执行起来是有困难的。
尤其是在等级森严的名门望族,几乎是默许这样一种家族制度的存在。
更何况,骆北寻自己作死跑回去,就他那张嘴,还不得被下掉半条命?
“他说什么了!他到底跟他家里人说什么了?沈风易你快说,他们怎么他了!”
沈风易不忍陶醉焦灼到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被拉到宗堂了。重阳宴也散了。小醉,他对你做的那些事,就算是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走,我们去警察局报案。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你放手!”
陶醉一把推开沈风易。
“他是胡说的,他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
“小醉。”
陶醉冲出门,周豫白立刻起身迎上来。
看她满脸泪水,神情焦灼。
“小醉,出什么事了?”
“骆北寻,骆家……快,带我……”
一个句子都没说明白,但周豫白却已经明白了。
“小醉,那是骆家自己的家事,也是骆北寻自己的选择。”
周豫白说,“更何况,以我的身份和立场,带你去闯骆家老宅,也不是很合适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去,你叫阿邦开车送我行么?再晚就来不及了!”
陶醉恳求道。
周豫白单手拍拍陶醉的肩,同时冲阿邦吩咐了一句。
“是,我这就下去开车。”
“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七十多公里路要开近两个小时的。叫苏小姐陪你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只要去澄清骆北寻的话,又不是要跟骆家人打架。周豫白……谢谢你了。”
陶醉胡乱加上一件外套,连里面的住院服都来不及换了。
大脑已经宕机到想不了其他任何事,陶醉心乱如麻,恨不能立刻插翅飞过去。
窗外霓虹过隙,夜色淋漓,倒影之处,皆是男人那双冷清薄幸又深邃的眼睛。
他说,他会给她个交代。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他怎么受的了这样的折辱……
陶醉一边抹着泪水,一边捏着手机听在耳畔。
她打骆北寻的电话,一声又一声,却迟迟没有人接。
宗堂里,骆北寻终于倒下身去。
背上斑驳的血痕几乎把衬衫染透,他的手指扣在地上,抓到指甲磨烂。
可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叫过一声痛。
良叔纠结地看着手里那部吱吱震动的手机,陶醉的名字在上面闪烁跳跃着。
骆北寻吩咐过,如果陶醉来电,让他按掉。
他是打定决心了不想让她知道听到看到……
“老爷子。”
保镖犹豫着,“已经十一下了,还……打么?”
他自己知道已经留了些手,但这样但罚则的确不是人所能受,更何况骆北寻的身体一直都不好。
“再,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少爷真的撑不住了……”
骆秉堂轻咳两声,转向一旁的骆向东:“你自己养出来的儿子,自己看着办吧。我出去透口气。”
说完,老爷子转身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
“外面,有……停了有,有十辆商务车。下来两百多人,把东西两个门都给围住了!”
骆向东脸色一变:“什么人连骆家都敢围!”
那保镖说:“为,为首自称姓杨,说是大少爷的合伙人。说让你们把人放了,否则……他,他一把火烧了宅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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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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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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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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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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