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绘梨衣在樱的带领下,前往“ξ”层。
他们乘坐贵宾观光电梯,在透明的玻璃电梯井中上升,黑色的玻璃幕墙倒映东京的夜景,雨水朦胧了灯光,变成了一圈一圈的光晕。m.xiumb.com
忽然又开始下雨了,水滴啪嗒啪嗒地滴落。
雨夜让路明非心中有些不安,好在EVA并没有在日本境内检测到什么危险的孵化反应,这似乎只是一场正常的春雨。
“昂热校长和上杉越大人已经在上面等候了。”樱输入密码,验证瞳孔和指纹,电梯进入了一个不对外公开的楼层。
这一层完全封闭,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外面的雨声。
电梯门打开,白色的灯光照亮了合金墙壁。
“请跟我来吧。”樱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领路,迷宫似的通道对她来说仿佛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这是路明非第二次来这里,上次他带绘梨衣离开了源氏重工,这一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探望源稚生。
不久之前,他得知了源稚生发狂的消息。
“ξ”层拥有全日本最完善的医疗设备,这里是绘梨衣过去十几年的住所,她身体的例行检查,换血治疗,血清治疗,都在这儿的病房和医疗间进行。
源稚生昏迷过后,被送回了“ξ”层,那些为了绘梨衣而购买的医疗设备,如今被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蛇岐八家最专业的医生在对他进行全身检查。
“樱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在电话中只听到了昂热校长的简单描述,说是在他们黑牢遭遇了意外。
“王将救走了黑牢中关押的鬼,还在黑牢放置炸弹设置了埋伏。”樱刷动黑卡,红色的指示灯变成绿色,安全门打开,医院那种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钻入鼻尖。
医生们戴着口罩、医生帽和医护手套,全副武装地操纵着各种设备。
源稚生赤裸地躺在病床上,只穿着一条宽松的黑白条纹短裤,他的胸口贴着白色的贴片,电线将贴片和机器连接在一起,他的手腕、脚腕和脖子都被厚重的锁扣束缚,似乎是害怕他醒来再度发狂。
护士拿着针管,插入他的手臂静脉中,一管鲜红的血被抽出来,放入血液检测机中检查。
上杉越坐在另一张病床,有医生在他旁边忙碌。
“你来了。”昂热校长的视线投射过来。
“校长,情况怎么样了?”路明非问。
“没什么进展。”昂热微微摇头,“检测上,源稚生的各项身体机能正常,他本身的龙血浓度又超过了百分之五十的界限,所以我们不能通过这一点判断是否出了问题,而且他的身体也没有出现龙化现象,所以我们尚未得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他发疯的很突然么?”路明非看向了昏迷的源稚生。
樱也凝视着源稚生的睡脸,微抿着嘴,能看出她很担心。
“是的,很突然。”昂热回忆当时的场景,“几分钟前他还在和我们一同对抗死侍,但几分钟后,他忽然拔刀砍向了我,嘴里还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他是个好孩子。”上杉越面色苍白,“我相信他是被人控制了,皇血不会贸然失控,皇的血统都是稳定的,历史上只有极少数的个例,会在成年之后血统暴走,这些個例在血统暴走之前都有前兆,皮肤表面出现鳞片或者手部和足部龙化,但他并没有。“
“橘政宗先生的身体检测报告出来了!”忽然,一位护士匆忙地跑过来,递交一份报告到樱的手里。
“橘政宗?他也被带过来了么?”路明非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病床上躺着第三个人。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假死状态。”昂热说:“他刚才被送去里面的病房做核磁共振了。”
说着,护士就推着病床,将橘政宗送了出来。
“我们在政宗先生大脑中发现了异物。”年迈的老医师拿着一份黑白的片子分析,“像是结石一样的东西,在脑干的位置,大约有一颗弹珠那么大,奇怪的是我们检测不到政宗先生的脑电波,医学上,哪怕是植物人也能检测出杂乱的脑电波,但政宗先生...他的大脑就像是死了一样,可他依旧有呼吸和心跳依旧,只是很微弱。”
路明非皱着眉看橘政宗的脸,这时他才发现,他和这个老人见过面。
在岩流研究所的底层,他将这个老人给扒光了。
橘政宗骗了他,说自己是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员。
如今看来,这个人身上的问题简直大的没边了。
他稍微思考了一会,灵光一闪想到了王将的傀儡,橘政宗现在的表现,不就是像一具木偶么?
没有人提线的时候,橘政宗就像是一个毫无生命的木偶。
“我有一种想法。”路明非说:“我见过王将的傀儡,王将有一种能远程操纵傀儡的方法,橘政宗或许也是傀儡,只是他的等级要高一些,是某种更高级的傀儡。”
“傀儡么...”昂热思索了一会后说:“虽然你之前提起过,但我并未往这方面想,因为橘政宗作为一个傀儡,过去十年的表现未免太真实了,但现在看来,他是傀儡的可能性很大,他的身体应该被炼金术改造过,所以才会在待机的时候出现这种类似冬眠的状态。”
“稚生...他是不是也被下了手脚...”上杉越咬牙说。
“有这种可能。”昂热严肃地点头,“如果源稚生是试管婴儿,那么培育他的人有很多机会对他做手脚。”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源稚女,记得他说,王将有一种能操纵他的方法,这不是和源稚生的表现很像么?
那种奇怪的梆子声,可以让源稚女失去力量,也能让他变成风间琉璃。
所以,这兄弟俩其实都有问题?
“你和源稚女的谈判怎么样了?”昂热问道。
“他答应和我们见面了,明早九点,见面地点在高天原,就是那家牛郎店。”路明非回应道:“我发现源稚女也有类似的发狂现象,我曾经和他决斗过,战斗的时候他就像是发狂一样,但私底下,他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你说王将有办法能操纵他,那是什么?”昂热面色很冷。
“是一种梆子声。”路明非手里比划着梆子的长短,“据他所说,大约是两根十公分左右的木梆子,梆子敲响的时候,他就会浑身无力,王将能用这种办法让他失去力量,也能让激发他体内的鬼。”
“这一定是某种巫术!”上杉越大吼:“他们都被下了巫术!所以才会发狂!”
吼完之后他开始大声咳嗽,又吐出一口黑血,
“上杉越先生,请冷静一点。”护士连忙扶住他,“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再进行大幅度的动作,可能会猝死的!”
“请放轻松。”老医师双手往下压,“来,上杉越先生,和我一起深呼吸,吸气...吐气...”
“没事,我没事...只是那只幕后的老鼠太烦人了...”上杉越拍拍胸口,呼吸逐渐调整过来。
他在击晕源稚生的时候遭遇了重创,发狂的源稚生一点也没手下留情,龙骨状态下的皇,力量大到能举起小轿车扔出去,而他正面遭受了源稚生的锤击。
说实话,上杉越的检查报告出来时,医生们都觉得他可以进重症监护室等死了,他全身的器官都已经衰竭,脑神经血管正在封闭,心血管上长满了莫名其妙的增生物,肺部还出现了血块淤结。
这种情况出现在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几乎都是昏迷状态,在床上等待生命的倒计时。
只能说皇是生命史上的奇迹,但如今奇迹也要走到尽头了,医生们都看得出来,上杉越的生命快要燃烧殆尽。
今天这支风中残烛还被人狠狠扇了几下,火苗已经岌岌可危了,决不能再有什么大动作。
医生们撩开上杉越的衬衣,在他的背部抹上止血化瘀的药膏,再三叮嘱他要保持情绪稳定。
昂热拿出了手机,慎重地问道:“你确定是梆子声么?”
“是的。”路明非点点头。
“是不是这种?”昂热播放了一段音频,很短,只有一小段。
他把声音调的很小,重复播放,某种有节律的敲击声从扬声器播放。
路明非眼前忽然出现了火,燃烧的火,灼热的空气几乎要吐到脸上,他好像站在了一个燃烧的通道里。
他皱了皱眉,拔刀立斩,幻像瞬间消失了,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医护室。
但绘梨衣的表现有些奇怪,听到梆子声后,她头疼似的抱住了耳朵,整个人昏昏欲睡起来。
昂热见情况不对关闭了音频。
路明非帮她揉了揉太阳穴,很快她又清醒过来。
“看来就是这种梆子声了。”昂热看向上杉越,“你的三个孩子,估计都被人下了手脚。”
“那个混蛋!”上杉越忍不住怒骂。
医生和护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赶忙过来给上杉越做心理辅导。
“校长,这段音频伱是从哪里来的?”路明非疑惑地问。
“安全港出事故时,摩尼亚赫号上曾接受到一段通讯。”昂热说:“这段声音就来自于那段通讯,通讯大约接通了15秒,没有人说话,只有这奇怪的梆子声。
最终通讯器被人为破坏了,于是我们认定安全港出现了意外,试图从这梆子声中解读出某种讯息,我们用摩斯电码、莫尔斯电码等诸多解码方式,但都没能成功。”
“这段声音...是那个家伙想带绘梨衣走的时候敲击的梆子声...”路明非回想起来了。
这时,昏迷的源稚生手指动了动,好像快要醒来了。
“离他远一点!还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昂热大喊。
“把镇静剂给我!”樱冷静地说。
护士把装着高浓度镇静剂的针管交给樱,樱握紧针筒,随时准备为源稚生注射镇静剂。
这一小针管的分量足够让大象昏迷三天了,如果源稚生醒来时还是发狂的模样,那么就不得不让他睡过去。
低声的嘶吼从源稚生的嘴中发出,他睁开的瞳孔里,依旧是亮眼的金色。
他尝试挣脱束缚,手腕反反复复地摩擦合金锁扣,甚至在皮肤上磨出白印。
樱担忧地看着源稚生狂暴的脸,举起针筒,对准他的肩部就要扎下去。
“等一下!”路明非拦住了樱。
“不能再等了,他要颂念龙文使用言灵了!”昂热说:“快注射!”
“校长,你先试试对他播放那段音频!”路明非走上前,一只手捂住了源稚生的嘴,另一只手按住源稚生的胸口,把他压在病床上。
源稚生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这段梆子声是那个家伙想要带走绘梨衣时使用的,他既然要带走绘梨衣,目的肯定不会是使绘梨衣狂暴,这段音频的效果或许能让源稚生平静下来。”路明非接着说:“试试看吧,校长,如果没有用,再注射镇静剂。”
“那就试试吧,樱小姐,如果情况不对,你就立刻注射。”昂热把手机放到源稚生的耳边。
“绘梨衣,你去越师傅那边。”路明非说。
绘梨衣点点头,听话地躲在了上杉越的身后。
昂热按下播放键,梆子的敲击声响起了。
随着这个杂乱的节奏,源稚生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得微弱,瞳孔里的金色也在慢慢变暗。
“有效果!”樱惊喜地说。
循环播放了10多秒后,源稚生眨眨眼,恢复了清明。
“少主?”樱轻声问。
路明非松开手,源稚生面色不佳,表情有些痛苦。
“头好疼...”源稚生自言自语道。
“少主,还认得我吗?”樱俯身,女孩温热的吐息吹拂到源稚生的脸上。
源稚生瞪大了眼,头止不住往后缩,但他此刻被束缚着,根本躲无可躲。
“少主?”樱咬着唇瓣,贴的更近了。
“认得认得!”源稚生语速很快。
“欢迎回来。”樱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抱住了源稚生的脖子。
源稚生愣了愣,表情渐渐平缓下来,轻声说:“嗯,我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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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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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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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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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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