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说起被搬空的嫁妆时,李玄知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诧异表情,“真的全搬空了?”
“全空了,就剩下几匹破布了。”南陆点点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怜悯道,“苏大小姐真的是太惨了。”
这下连李玄知都觉得她有些惨了。
毕竟在大陈,若是哪户官家的女眷在外随意抛头露面是要被人耻笑的,甚至还会被人说道不守女德。
所以,她们既不能像有些男子通过入仕为将实现自己抱负,也不能像有些男子那样在外拼搏厮杀经商赚钱。
她们唯一能傍身的也不过就是那些嫁妆罢了。
若是连嫁妆都没了的话……
这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很快一个婢女打起珠帘行礼道,“王爷,刚刚苏府的大小姐往门房递了口信,说是有些事情想要与您谈一谈。”
李玄知还未说话,南陆已在一旁出声道,“她这会儿来找主子能有什么事儿?难道是来求主子帮忙的?”
“那要见了才能知道。”李玄知沉吟片刻,起身掸了掸衣袖,对那婢女道,“拂风,你去回个信,让苏大小姐去棠云小筑等我。”
婢女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当苏婳依约来到棠云小筑时,发现李玄知已经坐在包房等她了。
“苏婳见过王爷。”苏婳笑盈盈地行了一礼,“让王爷久等了。”
“无事,坐吧。”李玄知抬起茶盏吹了吹,抿了一口直接切入正题道,“听说你有事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苏婳脸上的神情些微尴尬起来,半晌,她赔着笑小声说道,“之前涂林宴上有赖王爷您多次出手相助,我才得以脱险,因此我也曾允诺王爷以冬藏剑作为回礼。”
李玄知看了苏婳一眼,嗯了一声道,“所以,苏大小姐今日是带着冬藏剑来的吗?”
苏婳停顿几息,干笑了两声,李玄知放下茶盏挑起眉尾看她。
“这个事情说起来有些丢脸……但还是要同王爷解释一下。”
苏婳笑了笑,抬眼看向李玄知把最近发生的关于嫁妆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后她才道,“因此,那柄冬藏剑如今去了哪里,我暂时还不知。”
话音落下,李玄知喝茶的手微微一顿,苏婳忙又笑着接道,“只不过,我既曾允诺过王爷,自然也应当做到。”
“所以我今日来找王爷,便是想请王爷多给我些时间,我定会将冬藏剑找回来送到府上的。”
“多给些时间?”李玄知看了一眼苏婳,淡淡道,“要多久?”
苏婳心里没底,遂垂着眼一时也没有说话。
李玄知拿起茶盏,又喝了一口道,“所以说来说去,苏大小姐是想赖账了,对吗?”
“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您真的误会我了!”苏婳赶紧解释道,“我只是不知除了那冬藏剑,我还能送什么东西作为回礼。”
“刚刚来的路上,我也去店里看过一些别的刀剑,想着送把别的长剑。只是……”苏婳抿着唇,有些尴尬地笑道,“只是那些稍微好些的长剑价格不菲,我身上也没那么多银钱。”
这次,李玄知放下茶盏认真地看向了苏婳,后者此时正垂着眼,双手捧着茶盏微微摩挲。
其实,最开始他同南陆想得是一样的,他也以为苏婳此番来找他是为求助嫁妆一事的。
先以找不回冬藏剑为引子,再耍弄一番心机以便赖掉那份回礼,若真赖不掉的话,那便出言请他相帮找回嫁妆。
只是没想到……她想说的真就不过只是这份回礼罢了。
她刚刚的表情一直都有些难堪,难堪得也不是自己的嫁妆被人搬空了,而是没法做到承诺他的那份回礼了。
李玄知收回目光,低头抿了一口茶。
但是,不知为何,她这幅样子似乎也没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就好像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她会耍弄心机,可在他心里某处,其实一直隐隐觉得她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瞧着柔弱没有主见,但其实心思冷静缜密,遇事第一反应便是想着该如何解决的人,也是……
一个让他忍不住总想着要不顺手帮个忙的人。
“其实,说起藏剑,我的府上还有好多,倒是也不缺这一把。”李玄知清了清嗓子开口,漫不经心道,“若是苏大小姐真想感谢我的话,不如做份软糕给我吃吧。”
苏婳愣住,“啊?软,软糕?”
“对,软糕,那种白白的,方方正正一小块的。”李玄知迎着苏婳满是疑惑的眼神,比划了一下,“就是昨日早朝,你给苏老大人带去的那种软糕。”
这下苏婳是真的有些诧异了,“王爷您还吃过我做的软糕啊?”
李玄知坦然地点点头,“那日瞧着我饿了,苏老夫人便把软糕分了我几块,味道不错。”
“王爷您喜欢吃我做的糕点啊?”苏婳笑了起来,眉眼微弯,眼神微亮,“那好说呀,我现在就回府去,到时做了让人给王爷送去!”
“倒也不必特意回府做,就在这儿做也行。”李玄知越过窗户,朝着后院的矮房努了努嘴,“这间茶楼是我的私产,你便直接在后院做就是,缺什么就让人去买。”
苏婳也不忸怩,笑盈盈地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就要出门往后院去,“这样倒也更好,软糕还是热的好吃。”
有了李玄知的吩咐,苏婳刚进后厨便有人把所需的食材都拿了上来让她过目。
苏婳瞧了两眼,指了其中几样食材留下,又转头吩咐桃子上街再去买几种药材。
李玄知看到后,便问了一句,“还要用到药材?”
苏婳点点头,“就快入夏了,适当加些清热去火的药材进去,对身体好。”
李玄知便也没再多问,看了南陆一眼,南陆会意跟着桃子一齐出门采买去了。
当东西都齐全时,苏婳用麻绳将自己的衣袖都卷了上去,动手做了起来。
李玄知也回到包房继续喝茶等着,间或,他扭头朝后院的矮房看了一眼。
有风吹过,院中的那棵栾树树影婆娑,光影斑驳地落在窗边的苏婳身上。
她正在专注地捏着一块糕点的形状,半低着头,从衣领处露出一截柔白修长的颈项,发丝拂过鼻尖她抬手捋开,些许面粉糊在了她小巧挺秀的鼻尖上。m.χIùmЬ.CǒM
一旁的丫鬟看到后便同她说了一声,苏婳抬手又擦了擦,结果非但没擦干净,脸颊上还蹭上不少,急得那丫鬟拿起帕子就要帮她擦。
李玄知瞧着,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南陆忍不住侧头疑惑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李玄知蓦地收起笑咳嗽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清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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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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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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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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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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