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取了些细粉,细致地扑在自己的下眼睑处,营造出一种用粉遮了黑青但完全没遮住的样子。之后她又用小指取了一些胭脂化开后蹭在眼皮和眼尾,瞧着更像是一宿没睡好的样子。
收拾妥当后,苏婳扶着桃子的手,又让崔嬷嬷点了院子里几个粗壮的仆妇一道往后院放嫁妆的小库房去了。
小库房门口的躺椅上,卢嬷嬷正打着鼾睡得正香,一旁的小丫鬟瞧见这么多人过来忙推醒了卢嬷嬷。
卢嬷嬷哼了两声,一脸不高兴地醒转斥道,“你个小蹄子,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吵我睡觉!”
小丫鬟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又朝苏婳一行人看了一眼。
卢嬷嬷这时才看到苏婳她们,忙收了刚刚那嚣张的气焰,赔笑上前行礼道,“呀,原来是大小姐来了!老奴刚刚不知,还望大小姐不要怪罪。”
“无事,我也不过就是要来取几样东西罢了。”
苏婳拿帕子捂着嘴咳了一声,才虚着声音柔柔一笑道,“近来我时常夜里睡不好,白日睡不醒,瞧着嬷嬷刚刚睡得这般香,我也是有些羡慕呢。”
瞧着苏婳的脸色这般差,卢嬷嬷便也顺着往下说了一句道,“可是小姐昨夜又没睡好?魇着了?”xǐυmь.℃òm
苏婳叹了口气,微微张了张嘴便又合上了,卢嬷嬷忍不住还想说些什么。
此时崔嬷嬷冷着脸在一旁说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好像我们这些房里伺候的还没你尽心似的……还不快赶紧打开库房,没看见我们小姐在这日头下都站了好些时候了吗?”
卢嬷嬷听得此话,暗地里朝着崔嬷嬷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继续赔笑道,“是老奴嘴笨,不会说话,还望崔嬷嬷不要生气了。”
说着,她又微微一停,面有难色道,“只不过这库房也不是我不想打开,上头那锁得用两把钥匙才行,一把在我手上,还有一把……还在大夫人那儿。”
卢嬷嬷说完,看了一眼苏婳,只是苏婳垂着眼看不清情绪。
许久,苏婳清咳了两声,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早前还想着为什么那钥匙你和大夫人各一把呢。”
卢嬷嬷忙笑着点头,“是大夫人考虑周到,怕钥匙她一人攥着会惹闲话。”
“的确让大夫人费心了。”就在卢嬷嬷以为苏婳会这般知难而退时,苏婳忽然抬起头朝她莞尔一笑,“那便也不难为卢嬷嬷了,一会儿若是祖母问起来,你便就说是我做的。”
卢嬷嬷微微一愣,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时,苏婳已经侧着头朝着崔嬷嬷吩咐道,“把锁给我砸了!”
崔嬷嬷应了一声,带着身后的仆妇上前卖力地砸起锁来。
卢嬷嬷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高声叫喊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快住手……”
话还没说完,苏婳已经拿起帕子捂住她的嘴,一脸嫌弃道,“桃子,还有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拖下去,吵死了。”
桃子忙带着另几个丫鬟上前,拖拽的拖拽,捂嘴的捂嘴,而之前同卢嬷嬷一起守着的那个小丫鬟早就吓傻了。
就在这锁快要砸完的时候,苏二夫人扶着苏老夫人急匆匆地出现在了后院门口。
瞧着里头这么大动静,苏二夫人一叠声问道,“婳儿,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苏婳看了崔嬷嬷一眼,崔嬷嬷会意低声吩咐那几个仆妇砸得再快些,苏婳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步三晃地迎向后院门口去。
“婳儿见过二婶娘,祖母。”
昨日虽改了族谱,但家中都还是默许了苏婳不改口,因此如今苏婳还是按着旧时叫法。
当苏婳行完礼站起来的时候,日光打在她的脸上,黑青的眼里和泛红的眼眶便更加明显。
苏老夫人和苏二夫人瞧见都吓了一跳,忙拉过苏婳的手关切道,“这脸色怎得这般差啊……是昨儿没睡好魇着了?”
苏婳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苏老夫人和苏二夫人一眼,对视良久,才带着哭音娇娇又唤了她们一声。
瞧她这个样子,苏老夫人忙又说道,“没事没事,慢慢说,祖母听着呢。”
苏婳这才把昨夜梦到阿娘希望她烧些东西下去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着,苏婳回头看了一眼库房的动静,低下头小声道,“其实这个梦已经做了好多天了,本想着昨夜将钥匙拿回来便好,可是……”
“原就是为了这事儿……”苏老夫人了然地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傻孩子,那些嫁妆本也就是你的,不要想这么多,你想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苏二夫人也点点头道,“就是,婳儿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连拿回自己的东西都还担心得整夜睡不好。”
说着,苏二夫人拉过苏婳在另一边悄悄说道,“不瞒你说,昨儿夜里蔷儿还同我说若是大夫人那儿钥匙要不回来了,就让我找个由头把锁砸了,换把新的再将钥匙给你。”
苏婳听着苏老夫人和苏二夫人刚刚的话,心里不由一暖,还待说些什么,便听到库房那头传来了大锁落地的声音。
库房的门被人随之打开,站在院子门口的人也都下意识回头看去。
开门的瞬间,外头的风全被挤进空荡荡的库房里去,大风卷起里头剩下的几匹被老鼠咬坏的布匹,打了个转儿落到了地上。
一时之间,后院安静极了。
苏婳看着眼前空旷的库房,更是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曾经想过,苏大夫人会偷摸着拿几件东西去卖,或者是自己用,毕竟当时嫁妆那么多,不拿最显眼的那几件,除了原来那些带过来的旧仆谁又认得出来呢?
而且,那些旧仆也都被苏大夫人找了由头遣散或是另外卖出去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大夫人居然让人直接把这些嫁妆都搬空了?!
我的个老天爷爷啊……这么多嫁妆被搬走,原主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崔嬷嬷脸上的神色从震惊转为阴沉,她回头看了苏婳一眼,又看了身旁老夫人一眼,最终垂下眼什么都没说。
苏婳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侧头看了苏老夫人一眼,又转头看了苏二夫人一眼,忽然身子一软跌坐到地上,拿起帕子挡住脸哀哀哭了起来,“祖母……祖母,二婶娘,你们可要为婳儿做主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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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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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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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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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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