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抬手抹了抹眼泪,噼里啪啦地便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的时候,桃子按照苏婳的吩咐把嫁妆一事也点了一句。
前头的事听得无尘道长也不过只是皱了皱眉,直到桃子说起苏婳一身毒时,无尘道长的脸色彻底变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姐同我说,她有段时间控制不住脾气是因为大夫人在她吃食里下了毒。”说着,桃子脸上的神情又有些难过起来,“她觉得大夫人图得肯定就是那些嫁妆。”
“因为只有她死了,大夫人才能拿到。”
“小姐,小姐还说呢,她知道谁对她好的,以前做过那些不像人的事,她会一点一点弥补的。”
说着,桃子似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副护膝塞到无尘道长怀里道,“小姐说,如今早晚还是凉的,嬷嬷的膝盖不一定受得住,所以特意做了副护膝给嬷嬷。”
无尘道长拿着护膝,神情有些愣怔。
这时,苏婳拉开屋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香火烟雾缭绕,晃神之间无尘道人仿佛又看到那个曾经她侍奉过的大小姐出来了。
苏婳的眉目与其母亲生得几乎一模一样,远山眉,烟笼翠,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看人的时候总似带着三分春意。
“大小姐……”
无尘道长下意识喃喃了一句,苏婳听到后抽着鼻子柔柔一笑,“道长,你又认错人了。”
无尘道长一愣,继而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苏婳也不在意,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笑着对无尘道长说道,“听闻白云观的签文向来很准,我想给我大哥哥求一个,不知道长可否前头带个路?”
无尘道长应了一声,关好小屋门锁后,她便带着苏婳去了三清殿旁的一个侧殿。
苏婳再行谢过,说了句让道长先去忙自己的,无尘道长只是淡淡回了句,“本就是我当值,施主忙自己的便是。”
苏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提了提裙摆跪在蒲团上,拿起签筒摇了起来。
殿内的袅袅檀香烟雾将此刻静静跪着的那个女子裹了起来,屋外间或有山风拂过,院中古树簌簌,斑驳的阳光爬过窗柩凌乱落在她身上。
无尘道人缓缓吐了一口气。
如今这个孩子出落得同大小姐真是越来越像了,甚至连蹙起的眉峰都这么相似。
无尘道人的心思不自觉便转到了刚刚桃子同她说的那些事上。
在这之前,她的心中这个孩子就是个小白眼狼,且看着乖巧实则并不聪慧,可如果刚刚桃子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也许她的确看走了眼,这个孩子其实也远比她想象得要聪慧。
“啪嗒。”
是竹签掉在地上的声音,苏婳弯腰拾了起来。
无尘道长不自觉就跟着桃子一起上前查看,签文还未看到,最上头三个下下签之字明晃晃地吸引了她们三人目光。
苏婳:……
在其他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苏婳迅速将这支签扔进了签筒里,重新摇了起来。
无尘道长瞪大了眼睛道,“施主,你这是……”
苏婳默了片刻,沉稳道,“正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应当再试一次。”
话音刚落,“啪嗒”又是一根竹签掉地的声音。
这次,明晃晃的上上签这三个字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苏婳满意地放下签筒道,“果然是人定胜天啊。”
桃子在一旁拍着手道,“小姐好厉害啊!”
说着,她举着竹签朝无尘道人笑道,“听说白云观的观主解签很灵的,也不知观主现在是否得空?”
无尘道长点了点头,“来吧,观主现在应当正在房中打坐,过会儿便该饮茶了。”
当苏婳走近观主的屋子时,檀香裹挟着刘和斋烧鸡的味道直冲她的鼻子而来。
苏婳有些诧异地挑起眉尾,无尘道人重重咳嗽了一声,停顿片刻后才抬手敲了敲门道,“无方观主,有位施主想要解签。”
过了好些时候,房中才淡淡传来一个女道的声音,“你让她进来吧。”
无尘道人侧过身子朝苏婳点了点头,苏婳笑着行了一礼后便举着竹签走了进去。
屋子两面敞光,窗户大开,屋子东侧摆着一张小矮桌,桌上摆着一个鎏金小香炉,后头坐着一个面容平和仙风道骨的女道人。
她看着苏婳淡淡比了个坐的手势,苏婳看了看她嘴角未擦干净的油光,笑着点点头坐了下来。
观主看了她片刻,忽地笑了起来道,“这位施主,你不是来解签的。”
苏婳微微勾了勾唇,将竹签放在了小桌案上,“何以见得?”
观主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苏婳倒也不再绕弯子,直奔主题道,“我这次的确是奔着无尘道人来的,因为我需要她的帮助。”
“只不过听说白云观的道姑若是要走,还得观主点头才行。”
观主看了一眼此时正站在院子里同桃子说着话的无尘道人,她时而蹙眉心疼,时而又扬起了笑容,她收回目光看着苏婳道,“似乎是正在听别人说你这些年的事情呢。”
“这可是个好事。”苏婳也转头看了一眼,笑道,“就是不知观主您意下如何啊?”
这次无方观主看了她许久,忽然咦了一声,她撑起身子凑近苏婳又仔细地打量起来。
苏婳未动,任由观主打量,好一会儿她才淡淡道,“我脸上可是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观主并未回答她,而是皱起眉掐着手指开始算了起来,忽然她的手指一停,猛地朝苏婳看了过来,“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此话一出,苏婳彻底愣住了。
……等等,什么叫做也是穿越过来的?
苏婳睁大了眼睛看向观主,试探着问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啊!”那观主立马激动地拍着桌子道,“啊,老乡,真的是老乡啊!”
在院子中交谈的无尘道长和桃子忽然就听到屋子里传出了观主激动地拍桌子声,还有苏婳那一叠声的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
院中的两人互望一眼,桃子往前几步朝着屋子里脆声道,“小姐,可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片刻之后,苏婳含笑的声音响了起来,“的确是件大喜事,不过你先在外候着吧。”
桃子应了一声,便退回到无尘道人身边,无尘道人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屋内与观主对桌而坐的苏婳。
她与大小姐笑起来的样子,像也不像。
比起大小姐,小小姐的五官更清秀也更耐看些,笑起来的时候更加明媚些,眉眼一弯,染得旁人心头都似乎明亮了起来。wWW.ΧìǔΜЬ.CǒΜ
如果当初她不走,那小小姐是不是现在不会中这一身毒,也不会那般被人哄着作筏子……若是大小姐在天上知道小小姐过得这般苦,她会不会怪她?
无尘道人看了苏婳许久,默默垂下了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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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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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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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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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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