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那种看着像是在听你说话，但实际上脑子完全放空了，等到你停下好一会，再来嗯一声，像是做梦做醒了一样。
所以李招娣也乐得和孙女婿说以前的事情。
“我和杏子说拉，等你身子骨再好一点的时候，到时候让她带着你也上省城那头转转，到时候在水生那头拿个条子，上招待所住一晚。你二哥家屋子不大，一家子原本就挤在哪儿。”
李招娣也是知道何安海厂里分配了房子的，只是面积不大，不过也还好他们家也就是一家四口在住，听说差不多大的面积，有些人家一大家子挤着呢。
“哎，到时候奶也一起去。”
柳予安就说。
“我就不去咧，坐车容易晕车，晕晕乎乎地去晕晕乎乎地回来，啥事儿啥事儿干不了，反倒像是死狗一样累赘。而且我在乡下长大，还是乡下习惯，上了城里那是咋咋都觉得不自在。”
李招娣可不想再遭罪了，晕车这玩意可难受死个人，而且城里头分配的房子也不大，去了安海两口子这张罗那张罗的，指不定还得打地铺啥的，瞎折腾个啥咧。
李招娣就想想那小屋子，她就觉得还是乡下好，屋子大敞亮，干啥都方便，自家前后院就有地能种菜，不像是城里，自家有屋子还成，要是没屋子住厂房筒子楼，一棵葱都没地方载去！
何春杏回来的时候，也已经过了饭点了，不过家里也都准备着她的吃食，一直温在灶台上。
柳予安隔一段时间就要上院子看一眼，瞅见人远远地出现在道上，他也没急着出去迎人，先往着炉子里头添了一把柴，等人到家的时候拿出来那也都是热乎的很。
“你可算回来咧，你要是再不回来，猫儿那脖子都望的丝瓜长咧！”
李招娣对着进屋来的孙女笑了一句，瞅见她手上提着两个打好绳索的纸包和一块细棉布还有一捆旧报纸，出门时候提得那篮子里头则是装着一套猪下水。
这猪下水一套那是全有，心和肚那也还能炖汤，猪肝和腰花都鲜嫩，这两玩意也滋补的很，就连肺虽然口感一般，但也能炖汤喝，都说吃啥补啥么。m.χＩùmЬ.ＣǒＭ
也就是猪大肠这玩意难弄，清理起来费劲不说，想做的好吃还得上大料。
“咋地弄了这些回来？”
李招娣也不说何春杏乱花钱啥的，孙女大了，原本手上也有钱也没必要盯得那么紧，她自个心里都有数。
“赶上新鲜，干脆就弄了回来。肚子肺啥的炖个汤，猪大肠就用大料做了，回头给点三叔家还有水生叔家。”
何春杏这样一说，李招娣也没啥说的，也没觉得有啥不对的，她就让何春杏自己吃点，自己则是接手了去洗大肠的事儿。
大肠这玩意就有点味儿，做的好吃那可是真好这一口的很，李招娣本人就爱吃猪下水，只是大肠这玩意做的不咋地。
柳予安这会见自个媳妇也没啥事儿，干脆就出去帮着李招娣去处理下水去了。
他家过年的时候也会从杀年猪人家家里买点肉，更多的也还是下水，不管咋地也算是带着肉味么。
头一次处理的这些东西的时候，柳予安还有些不太适应呢，但这么些年下来，他在面对这些的时候人也已经格外的镇定，甚至还练就了把猪下水也做的十分好吃的技术。
何春杏就匆匆地啃了个玉米面馒头，喝了一碗红薯粥之后就出来帮忙了，顺便还说了城里的事情。
李招娣知道何安海家日子过得还行就成，知道人打算把修远下半年送去上学，她也还意外了一下呢。
“还没到岁数吧。”
李招娣想了想说，“有修远带着修沐也还能有哥护着，这一上学之后，修沐那孩子能成？”
“咋不能成。原本就是放在二嫂娘家，同许家的几个孩子玩的也还挺好的，修沐要是真想修远，回头也早点送去学校得了，二嫂平常都有教两孩子认字啥的，我看没啥问题。”
其实厂里头也还有一些育幼院的，很多双职工家里又没长辈看孩子的，通常就会送到育幼院里头去，有不少还在吃奶的娃娃就给送去了。
不过家里有长辈的，那还是习惯长辈带着为主，再加上之前不太平，从小学到大学都被冲过，这会复课的都还战战兢兢的。
李招娣就想到这里：“前头你不是说外头乱的很啥的，回头别又学校不上课了吧，而且这么早上学啥的，回头念到高中，那出来还是没工作得下乡成知青咋整？”
李招娣这会也都还有些受不住呢，以前的时候高中毕业就能到城里头找工作端上公家饭，现在公家饭端不了不说，城里的知青还得下乡来。
她一想到自己的曾孙子往后也会遇上这种情况，那还不得心急如焚呢！
“哪能啊，奶你就放心吧，就算今年修远去上学了，小学初中高中啥的，还得念个好几年才能出来呢，到时候肯定不会和现在这样了！”
何春杏倒是想着孩子早上学真心没啥不好的，这会是五二二学制，等到修远念完高中出来都能考大学了，哪里还有啥可担心的。
最大的担心还是得担心这孩子的脑袋瓜子够不够聪明才对，要是聪明一点也完全可以在高考恢复的时候提前去考。
李招娣心想自个能放心得了哪里去哟，以前的时候也是好好的，突然之间说变天就变天了，这往后还不知道会咋变天呢，能轻松得了哪里去。
不过她也就和何春杏还有柳予安说自己的担心，真要当着何安海两口子的面，那自然都是只会说好的，怕那两口子也跟着一起担忧。
两人一个是技术工一个是教师，都紧张着，可不能分心了去。
“对了，你不在的时候，霍知青和顾知青两个人好像闹掰了。”
柳予安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句，在说到“顾知青”的时候，那语气还加重了一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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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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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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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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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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