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慧是武院的特聘教习,有资格,也有经验做这件事情。
龙瑜也主动提出来,给大家上武道课。
倒不是他思想觉悟高,而是身份被李垣识破后,没办法再摸鱼划水,否则李垣肯定不会让他安生。
龙瑜本就是江州武院的教习,对学员们情况很了解,讲的内容非常有针对性。
但是他的讲课风格,已经完全不同了,手舞足蹈,语气夸张,吐沫横飞,时不时地飙出几句脏话。
他还鼓励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打断他提问。
学员们觉得非常新鲜,反应也很热烈,课堂气氛非常之好。
大半学员在江州武院时,曾经听过他的课,竟无一人发现,眼前这人就是叶玉龙教习。
龙安国将李垣等人安置在长兴庄园,之后便不闻不问,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真以为他们关系一般。
就连长兴庄园中的仆役,对待李垣等人的态度,也渐渐变得随意起来,不但主动跟学员们套近乎,还经常围观众人训练和上课。
江州武院的影响力,虽然不及玉龙武院和柳江武院,却也是玉龙国顶尖的武院之一,人们对武院的训练还是很好奇的。
只不过众人还算有分寸,从来不会靠得太近。
不影响教学,程慧和龙瑜也就没有阻止。
李垣以身体重伤未愈,不能参加训练为由,每天在长兴园中闲逛,还找于奇和仆役们唠嗑。
他没有什么架子,偶尔还会搭把手帮忙干活,因此很快就跟大家混熟了。
仅仅四五天的工夫,他就知道了所有仆役的名字,甚至连谁家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都一清二楚。
又过了几天,李垣的伤基本痊愈,早晨和黄昏时分,开始在长兴庄园一圈圈地快跑。
阎许二人发现后,也过来陪着他一起跑步。
一男两女矫健的身影,成为长兴庄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不少学员效仿。
“李垣,你是不是在观察庄园外的情况?”这天清晨,三人跑了两圈后,阎凤玲忽然传音问道。
“你看出来了啦?”李垣愣了一下,心想自己的动作,就这么明显吗?
“我和静怡今天换了妆容,你没有发现吧?”阎凤玲笑道。
李垣侧头打量,见两人果然画了淡淡的眼影,显得妩媚又可爱。
“真好看!”他尴尬地笑了笑。
“原来你也会恭维人!”许静怡笑道。
“是真心话!”李垣认真地说道。
见他这么老实,阎许两人不忍心再逗他,主动岔开了话题。
“你担心有人监视我们?”阎凤玲问道。
“嗯,龙安国身份特殊,我们跟他一起来长京,可能会引起某些人不快!”李垣说。
“跟皇位争夺有关吧?”许静怡问。
“你们也知道此事?”李垣微微一愣。
“我们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阎凤玲有些好笑。
“是我失言了!”李垣赶紧道歉,自己的话有些小瞧人的意思。
“皇位争夺的事情,民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大家都比较喜欢二皇子,却并不看好他!”阎凤玲说。
“这是为什么?”李垣放慢脚步。
阎凤玲快跑一步,跟他齐头并进,长长的辫子来回甩动。
“大皇子的母亲龙夫人来自皇族,龙安国的母亲许皇后,则是平民出身,在朝中没什么根基。”
“龙夫人跟成道帝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因此大皇子龙安世,是有机会继承皇位的。”
“只是有传闻说,龙安世气量狭窄,做过不少错事,成道帝对他不太满意,想将皇位传给品行更好的龙安国!”
“但是龙安世因为血缘关系,得到皇族普遍支持。成道帝最终传位给谁,未必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李垣轻轻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成道帝最终选择谁继承皇位,必定是一个复杂的权衡过程,不可能完全由一己好恶来决定。
“大龙安世如果不犯错,龙安国确实机会不大。如果黑鹰军真是龙安世的,他就是在自毁前程了!”他默默地想。
龙安世势力最强,财力也最雄厚,因此李垣一直怀疑,黑鹰军的幕后首脑就是他。
无论哪一个朝代,豢养私军的目的,最终都是为了造反,这是当权者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父子都会反目。
“无论如何,大家都要谨慎一点,不可以独自外出!”李垣叮嘱道。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于奇作为长兴庄园的管事,工作起来非常热情。
他每天早上,都会依次拜访程慧、龙瑜、李垣、卢飞、王向川、唐文宇等人,询问几人有什么需求。
过了一段时间,程慧和龙瑜不耐烦了,让他不要前来打扰,有事会主动找他。
于奇不敢再去烦他们,每天只跟闲人李垣套近乎,还让厨房给他开小灶,美其名曰补养身体。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越来越好,称兄道弟。
这天晚上,于奇又请李垣去厨房吃喝。
厨房炖了一只野鸡,蒸了一条大鱼,还红烧了一条手臂粗的黄金鳝,菜品不多,却量大管饱。
“李公子,这是流霞酒,玉龙国顶级佳酿!”于奇抱着一个大酒坛,炫耀地说道。
“听说这是贡酒,你从哪里弄来的?”李垣惊讶地问。
“这可是二殿下的别院,弄几坛流霞酒,还是很容易的!”于奇压低声音,笑呵呵地说。
“原来如此,今个儿可得好好尝尝!”李垣眼睛一亮。
酒倒入碗,香味扑鼻。
李垣眼睛一亮,咽了下口水。
“请!”于奇端起酒碗,两人一饮而尽。
流霞酒香味浓郁,入口醇厚甘甜,后劲十足。
两人开怀畅饮,十斤装的流霞,很快就喝掉了半坛。
两个人面红耳赤,称兄道弟,讲话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李公子,若是殿下召见你,能否帮于某美言几句?”于奇敬了李垣一杯酒。
“我跟殿下虽患难与共,却尊卑有别,恐怕帮不了你!”李垣放下酒碗,摇头说道。
“您可别这么说,殿下待人向来宽厚,不会在意身份尊卑的!”于奇赶紧拦阻。
李垣淡淡一笑,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口中慢慢咀嚼。
“李公子,你说跟殿下患难与共,此话当真?”过了一会儿,于奇给他又斟了一碗酒。
“殿下误入匪窟,若非我出手相助,他就回不了长京了!”李垣举起酒碗一饮而尽,语气隐含不满。
“竟有此事?”于奇明显有些不以为然。
“我是胡说八道,你听听就好!”李垣似乎反应过来,笨拙地往回补救。
“我就说嘛,殿下身边高手如云,怎会落到要你相救的地步!”于奇松了一口气。
“人有落难时,我救他一次,又有何稀奇?”李垣瞪起了眼睛,放下筷子,声音拔高。
“难道是真的?”于奇疑惑地看着他,“那你倒是说一下,你是怎么救殿下的?”
“哼,今天就喝到这里吧,告辞!”李垣不悦地站起身,身体踉跄了一下,高一脚低一脚地离开了厨房。
“李公子别生气啊,怎么说走就走呢?”于奇跟了出来,“你慢一点,我送你!”
“我没事,自己能回去!”李垣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返回了住处。
他推开房间门,醉眼朦胧地扫了一眼,和衣倒在床上,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于奇站在厨房门口,一直目送李垣进了小楼,才转身走向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上午,龙安国走进书房,护卫送来一张留影符。
“谁送来的?”龙安国问。
“长兴庄园的密卫!”护卫垂手说道。
“看看吧!”龙安国挥挥手。
护卫激活了留影符,投影出了昨天晚上,于奇和李垣在厨房饮酒谈话的画面。
龙安国脸色阴沉下来,吩咐道:“请刘叔过来!”
“是!”护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刘堂走进了书房。
龙安国屏退左右,将留影符递给刘堂。
刘堂抓在手中探查一下,说道:“这个于管事有问题!”
龙安国点点头,说道:“李垣应该是看出他有问题,知道他不怀好意,才故意这么说的!”
“何以见得?”刘堂问道,他没有龙安国了解李垣。
“李垣非常自律,而且心思极为缜密,绝不可能饮酒食言!”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想必他早就发现于奇不对劲了,一直跟他虚与委蛇,想看看其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看他进入厨房时,是不是瞄了一眼留影符所在的方位?我跟着他在黑鹰山里潜行了好几天,每当他发现危险或异常时,就是这般模样!”
说到这里,龙安国微微一笑:“恐怕庄园中的密卫,身份也早就被他识破了!”
刘堂听到这里,也笑了起来:“龙鹰说他闲得发慌,成天跟庄园中的仆役厮混,原来是在甄别那些人的身份!”
说完,他沉吟了一下:“这件事让韩昌剑去处理吧,好好清理一下庄园,免得干扰李垣他们的修炼!”
龙安国点点头,吩咐门口的护卫:“传韩昌剑过来!”
第三天一早,六个护卫赶到长兴庄园,召集所有的仆役。
“于奇,你品行不端,即日起逐出长兴园,永不再用!”为首的大汉宣布。
“韩昌剑,你说我品行不端,可有凭据?”于奇懵掉了,跟着勃然大怒。琇書蛧
大汉看着他,冷笑道:“你接任长兴庄园管事以来,虚报菜款一千三百多两,贪墨修缮款两万六千多两,以为无人知道?”
于奇顿时脸色煞白,无言以对。
“若非殿下念你做事还算尽心,你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还不快滚!”韩昌剑厉声喝道。
于奇见韩昌剑眼中带着杀气,吓得东西都没有收拾,就连滚带爬逃出了长兴庄园。
“邵瓒、肖三、茅肃南、张兰……,你们八人跟于奇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一并逐出长兴庄园,永不再用。”
“牛五,朱同、桑得荣……,你们九人知情不报,即日起解除雇佣!”
十七个男女仆役和护卫,在韩昌剑等人阴冷的目光中,一句话也不敢说,也惊惶失措地离开了长兴园。
长兴庄园一共不到三十个仆役,一下子被赶走了大半。
留下的七八个人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一群仆役在管事的带领下,进驻长兴庄园,接替于奇等人的工作。
当天晚上,刚刚丢了工作的于奇,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衫,走进了烟雨楼的包间。
包间的桌上摆着酒菜,边上坐着一个白胖中年人,看见于奇走进来,立刻起身拱手:“于管事,您来啦!”
“别叫我于管事了,我已经被人赶出了长兴庄园!”于奇摆了摆手。
“哎哟,你这是得罪谁了?”中年人惊讶地问。
“一言难尽!”于奇叹了口气,伸手请中年人坐下,不动声色地传音:“见过大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中年人殷勤地给他斟了一碗酒,语气却很严厉。
“那晚奉命试探李垣,果然有人在厨房放置了留影符!”于奇拱了拱手,态度很随意,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
“一切都是依计而行,不料今日上午,韩昌剑突然过来,将我和数个暗桩一起逐出了庄园!”
“于兄请!”中年人端起酒碗,传音问:“他们用了什么样的借口?”
“宋兄请!”于奇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传音说:“贪墨!”
中年人面带微笑,传音呵斥:“你这个蠢货,为了一点钱财,坏了大事!”
于奇随意吃了一口菜,辩解道:“属下认为时机太过巧合,说我贪墨只是藉口,真正目的是赶走庄园内的可疑人员,保护那些学员的安全!”
“嗯,你有什么证据?”
“一同被驱逐出来的有十几个人,其中有四个是我们的人,五个是其他势力的探子。这些人跟我等心照不宣,井水不犯河水,因此属下一直没有探查他们的底细。”
中年人低头吃菜,思索了一会儿,传音道:“若是如此,那些学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预想中的还要重要,这事必须告诉上边!”
“你最近待在家中,不要抛头露面,等到风声过后,去甘州府的祥和客栈做掌柜。收起你那贪财的毛病,否则老子阉掉你,送去南春楼!”
南春楼是著名的风月场所,里面伺候人的都是打扮妖艳的男子,而光顾的客人也全是男子。
“多谢大人,属下一定不敢再犯!”于奇又高兴又惊恐,赶紧传音保证。
眼前这个人,已经将几个犯错的下属,阉割后送进南春楼了,他的话可不仅仅是威胁。
接下来,两个人推杯换盏,开怀畅饮,不再用传音传递情报。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个人携手离开了烟雨楼,互相拱手道别,各自上了一驾马车,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一个货郎吃力地挑着担子,跟中年人乘坐的马车交错而过,然后拐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
马车内,中年人身体僵硬,缓缓地歪倒在座位上,脖子渗出了一丝鲜血。
另一条街上,一个包着头巾的年轻女子,怀中抱着孩子,急匆匆地从于奇乘坐的马车旁走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马车内,于奇的太阳穴上多了一个小孔,眼中生机迅速消散,垂下头没了气息。
两个车夫对车厢内的变故一无所知,继续驾着马车前行。
街边的一座小楼中,身穿便装的韩昌剑,站在黑暗的房间中,静静地看着马车远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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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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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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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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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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