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憋的面红脖子粗,白眼仁夺过黑眼仁,焦顺正打算收束膝盖上的力道,谁知就在此时,忽听斜下里有人大喝一声:“大胆!还不快放开王爷!”
焦顺一回头,就见两位阁老领衔,随行的大臣浩浩荡荡能来了足有三四十位。
不过大声呵斥他的倒并不是为首的两位阁老,而是紧随其后的礼部尚书王哲。
眼见焦顺回头,王尚书趋前两步越众而出,点指着那些伏兵喝问:“焦顺,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谁准许你私自调动官兵的?!”
纠察队至少从表面上来看,称得起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故此他会误认成官兵倒也并不奇怪。
焦顺当即辩驳道:“难道王尚书没有听到方才的喊声?彼等皆是奉皇后懿旨行事,又怎么能说是私自调动官兵?”
王哲眉头一拧:“既说是奉旨讨贼,不知可有实证?”
“尚书大人相看实证?”
焦顺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不等王哲回应,猛一下子将忠顺王从地上扯了起来。
那拖死狗一般的粗暴动作,看的对面一众大臣齐齐皱眉,再怎么也是堂堂亲王,就算是犯了大罪,也不该如此当众折辱。
尤其这折辱忠顺王的,还是个仰赖皇权的幸臣,那就更不应该了。
面对众人不善的目光,焦顺却是不管不顾,两手各揪住他衣领的一端,然后外八字狠狠一扯。
就听嗤啦一声,原本就已经被扯坏了的孝服,连同里面的细绸外袍被一并撕开,露出了里面明黄色的龙袍。
嘶~
四下登时一片吸气声,继而尽皆哗然。
焦顺扯着那龙袍的衣领,再次反问王哲:“王尚书,你觉得这算不算是明证?”
王哲:“……”
他早知道忠顺王嚣张跋扈,可没料到他能嚣张到这种地步!
穿着龙袍来主持太上皇的葬礼,也真亏他能想得出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不会再有人对捉拿忠顺王的事情提出异议,就连刚才还在横条鼻子竖挑眼的王哲,也对忠顺王避之唯恐不及。m.χIùmЬ.CǒM
…………
数里外。
薛宝钗一手抓着车厢内壁,一手紧紧挽住贤德妃,另一侧王夫人也是如法炮制,可即便如此,三具丰腴的身子依旧被颠的波涛起伏。
先前听到枪响后,太后和皇后的鸾驾就开始不断加速,后面一众嫔妃见状自然也都有样学样,赶车的太监几乎把鞭子抡圆了,哪还顾得上管车里头坐的舒不舒服?
刚开始贤德妃还试图和宝钗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后来被颠的头晕眼花险些咬到舌头,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赶了上来,同时传入众人耳中的,还有马上骑士不断重复的呼喊:“报~焦大人已率众擒下叛贼!报~焦大人已率众擒下叛贼!”
听到这个消息,车内的气氛明显一松,就连颠簸都减轻了不少——这倒并不是体感错觉,而是听到‘捷报’后,车夫下意识收束缰绳放缓了速度。
感觉到马车渐有停稳之势,贾元春立刻冲着角落里唤了一声:“抱琴。”
然后又冲着车外一扬下巴。
抱琴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不等车子停稳就跌跌撞撞跳了下去,踉跄几步站稳脚跟,便快步朝着前面挤了过去。
她走之后,王夫人头一个打破了沉默:“这是怎么回事?畅卿他、他怎么突然就带兵平叛了?”
贾元春微微摇头:“等等吧,看抱琴能不能打听清楚——不过不管怎么说,焦詹事立下大功肯定是好事。”
近来她已经完全被排挤出了核心圈,所以自然无从得知其中的细节。
薛宝钗想到先前那些冒用王府之名的文章,她心里倒是多少猜到了一些,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
“好事儿是好事儿,可这刀枪无眼的,若是伤着了……”
王夫人碎碎念着,纠结的将帕子拧成了麻花,且不说荣国府上下多有仰赖焦顺的地方,单只是恋奸情热,就让她舍不得焦顺出一点意外。
“报信的没说,料来至少是没有性命之忧。”
贾元春对焦顺的死活,倒是并没有那么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这事儿能不能给自己带来转机。
“他又不是武夫,应该不会冲锋在前才对。”
薛宝钗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开了口。
“说的也是。”
王夫人一边点头,一边隔着女儿偷眼看向宝钗,心道她虽然和自己闹了别扭,却倒似乎并未记恨焦顺,也或许自己应该换个思路,或者干脆让焦顺来……
“娘娘、娘娘!”
就在这时,抱琴重新出现在车门外,一脸激动的道:“刚才是忠顺王犯上作乱,意图挟持太子——听说他里面还套了件龙袍呢,亏得焦大人临危不乱,在乱军之中生擒了忠顺王,不然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大乱子!”
忠顺王意图挟持太子,身上还穿了龙袍?!
车上先是短暂的寂静了一下,紧接着王夫人和薛宝钗便异口同声的追问:“畅卿没有受伤吧?”
抱琴愣了一下,旋即摇头:“这我倒没细问。”
“问?”
贾元春敏锐的注意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你找谁打听的?”
“吴贵妃宫中的女官。”
抱琴明白元春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说完又补充解释道:“我去的晚了一步,所以只能找别人打听,不过至少忠顺王叛乱被抓的事儿,肯定是错不了的,大家都这么说!”
贾元春默然半晌,幽幽道:“若真是如此,那焦大人这回回去只怕又要高升了。”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不过真等回到宫中,焦顺首先迎来却是削官去职。
原因自然是纠察队的事情发了。
在了解到这支奇兵的来龙去脉之后,文臣们无不大为警惕。
龙禁卫和三大营虽然势力更为庞大,但却受到了各方面的牵制,与之相比,纠察队却几乎等同于是焦顺的私兵——若不是皇后站出来,表示这是皇帝布置的后手,且这次忠顺王又是人赃并获,只怕等待焦顺的就不是削官去职,而是直接下狱查办了。
经讨论,文臣们一致认为焦顺应该及时交卸工部司务厅主事,以及工学祭酒的差遣,从而与这支‘私兵’划清界限。
其实最开始,他们是打算把纠察队彻底解散的,但却遭到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坚决反对——开玩笑,军代表制度已经准备要推行全国了,这时候裁撤掉纠察队,哪得得罪多少人?损失多少好处?!
而皇后在几次协商之后,最终对朝臣们做出了妥协,做出切割可以,但功是功过是过,既然要焦顺交卸掉现有的官职,那就必须要给他足够的补偿。
龙源七年三月十七。
东宫少詹事、工学祭酒、工部司务厅主事焦顺,正式被免去了现有的一切职司,转迁正三品通政使,总揽通政司大小事务。
这二十二岁的正三品实权部门一把手,不敢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在当下也称得上一时无两了——尤其因为电报的缘故,通政司眼下正是行情看涨的好时候!
www.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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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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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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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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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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