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蚀月编史>第五十一章·悔教任性落棋丸
  圣人这一举动,已让座上其他人看清这贡品是何物,湊罗栋也不可能不认识,这是武宅的极乐丹。可是蚀月教怎么会把这件东西献给皇帝?

  芳山已经不在殿上,湊罗栋无法再找她确认,此刻只得听宗主国主的安排。

  “朕有一昭仪,陪伴朕多年。近来玉体不泰,曾求南国方士寻得此物,服之则略安。朕询问此物配方,以便令宫中医署制备,可惜当时那方士也说不出,说是从别处购得。如今使臣馈赠,真可说是春雨甘霖呐。”

  湊罗栋张口结舌。

  “想来南诏能贡此物,必有丹方。不知使臣能否授人以渔,将此物的方子一并拟来?使臣若肯行此善举,朕必重重酬谢。”

  以湊罗栋和莺奴的关系,莺奴若有此计划,昨夜宴饮时不可能不说。虽然不知道芳山今日如何会乔装出现在此殿上,湊罗栋也已然清楚自己和蚀月教为人编排。皇帝需要这件东西,只是缺一个索要的借口和中介人,而他就是这个借口和中介人。

  莺奴与他有朋友恩情,他不能忘恩负义。可是宗主国主之请,更不可无视,关系到唐和南诏的关系,也关系到南诏千万子民的民生。千万人和一人之中,他显然只能选千万人。

  他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禀皇帝圣人,臣亦非制药之人,此方不能当堂拟就。或需臣返乡询问,一来一去,也得明年才能呈上。”

  今上笑道:“可人命关天,若是等到明年,只怕红粉不待啊。”

  “臣去后可再遣人奉三百丸,如此,当可足昭仪贵人一年之量了。”

  今上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怎么小小的一纸丹方,便这样为难使臣么?看来是朕强人所难了。朕的爱妃为朕诞育皇子,落下这病根,朕实在不想薄待她。南诏女子若是为国主生下王子,你们如何褒奖她呀?”

  这样左右迂曲,其实也无法彻底回绝皇帝的请求,湊罗栋知道这方子已不得不交出去了。此情此景,忽然令他回忆起那年莺奴在南诏皇宫赴夜宴,自己的皇兄竟让她当堂医治臀部患疮的皇子,让她因这样琐碎的小事受辱。唐朝皇帝以一个后宫女子的病做借口,向一国的使臣提这般要求,荒唐如斯,可他不也早已看过了?

  莺奴若是知道今日麟德殿上发生的事,应该也会明白他身不由己。他身不由己,莺奴又何尝不是?他们都没有选择,她会明白的。

  于是湊罗栋向皇帝抱拳,说道:“臣知道如何办好此事,请允臣即刻命人至南诏使馆取三百红丸献予圣人。至于丹方,还请皇帝圣人稍稍宽恕些时日。”说罢向身旁的南诏侍者低语数句,那侍者带着他随身的信物离去。

  那侍者离开不久,他又对另一侍者耳语两句,随后借口更衣,临时离席。唐朝皇帝身边的宦官立刻跟上来监视,不让他去后殿寻找芳山。方才吩咐过的侍者跟上来,对两边的宦官说道:“使臣阿郎有隐疾,不愿让人听见看见,有奴在此服侍即可。”

  那两人听罢退到墙后驻守,湊罗栋登东,那侍者自己脱身去找芳山了。片刻之后回到厕间,对湊罗栋说:“秉小王,臣找不到,都说带到别处去了……”

  湊罗栋悲叹道:“这女子会因我而死啊!”

  侍者袖手低声道:“小王勿忧,是唐国的皇帝不仁慈耳!”

  那持信物的使者离宫,匆匆策马来到西市,临近年关事务繁忙,莺奴出外,一时寻不到。而得知消息的白露浓大惊失色,原来韩惜宝带芳山出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宫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叫她苦悔没有当场问清芳山出去的理由。

  她即刻安排使者拿着三百丸极乐丹回去复命,一面托付尹采莲向教主通报,一面从马厩里解了一匹快马,疾驰向平康坊。

  房瑜亦大惊,听完白露浓所说,连忙谢她:“幸亏你机灵,先来找我。千万守着消息,不要让宫主知道!若是芳山大姐有事,一定一瞒到底。”

  “瑜哥哥打算怎么办?”

  “方子已守不住了。芳山若是被他们扣住,教主即便有神通,也救不出来,这是杀头连坐的罪。南诏小王牵涉其中,贸然拒绝则损两国交谊,更是难办。自年初南诏擒吐蕃大将、一扫西方阴霾之后,南诏国势强大,已成唐土西南边陲最大的势力。长安一直想考验南诏对大唐的忠心,即便没有极乐丹这一事,圣人也注目南诏已久,此为试探。湊罗栋不能说不。”

  白露浓凝眉:“一招试探两人,如此狠毒……其实露浓看莺夫人自己早不想继续做这笔生意了,只看在宫主时日无多,所以想再拖延一阵,她这般仁义竟也肯为鱼宫主俯身至此。白道对此虎视眈眈,极乐丹一定会成国有,此事已是定局。只是……这送芳山进宫的人竟然是韩惜宝,怎会如此,难道真的是露浓当年错了眼?……”

  房瑜苦笑道:“你能看出来的事,安知韩公子看不出来?大势所趋,韩公子只是心狠了一些,看出莺夫人这两日为了极乐丹的事情心有怨怼,已经等不到宫主升仙。不管你信不信,莺夫人对韩公子只会小惩大戒一番,依旧让他出来做事。”

  白露浓似乎义愤填膺:“那芳山还救得出来么?”

  “要想给芳山留活路,大概也只能按期送上丹方了罢。至于他们放不放芳山出宫,阿瑜的预感却是不太好的。”

  “既然要丹方,如何瞒得过宫主?瞒不住的。只有她知道方子。”

  “未必,以前只有宫主知道,但今时不同往日,恐怕红娘也已经得了方子。若是阿瑜猜的没错,教主此刻已经去了。”

  也只有莺奴能让红拂写下这个方子了。鱼玄机身体疲弱,午睡要睡到下午用晚膳前,现下还躺着。红拂听罢状况,也知师父醒来亦无法力挽狂澜,她只能服从。

  “教主确定这样可以救回芳山姑姑?”

  莺奴收起纸笺,恻然道:“不用救了,救不回来了。”

  “教主早就知道,是不是?”

  “我不知道这回事。”

  “但是教主猜得到。”

  “宫主就猜不到吗?”

  红拂低着头思索了一下,随后抬起眼睛:“是教主安排的。”

  莺奴转过眼去看了她一眼:“你一定要这么觉得?如若刚才你决意不肯,那我也不能逼你写下这个方子。”

  红拂便没有回应。

  “青城道士献元丹,一切早有定数,玄机深信于此。如若不合定数,她还会执意促成,无论结局如何凄烈。我从头到尾便没有替她做过任何决定。”是的,今日所见,我在开端早已见过。我并不在此处,将我从史书中抽去也是一样,我只在极远的地方凝视。

  今世荒唐,若不落在你亲爱的人身上,你也只是看笑话罢了。而天人无爱,终于不能再为你力挽狂澜。玄机,这是你想要的吗?

  莺奴在半路就将纸笺毁去了。其实她根本无需到红拂跟前问这一遭,也能知道方子的内容。然而她还是要去问,仿佛是为了令其合理,也为了让人知道,选择的权力很小,但那是属于他们的。

  天问不可解。能拆开看的只有每个人的选择,天平风露,每一刻的平衡都在万众的选择中。

  她无法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出去,猜到她秘密的人只会更痛苦。在那一刻,她听到巨大的回声在心里响,她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她要把这里的权力重新交还给人,一个真正的人,渺小且无力,但却是真正的人……她该走了。

  她回到武宅,跨进教主阁的议室时忽然头晕目眩,在门槛前趔趄了一下。立时有人上来搀扶,接过她手时,她看见那人眼中有惊异。

  她笑的声音滑缓无力:“你从没见过我这样子,是吧?”

  那阁主关切了一句:“教主身体还好?”

  “我没事。”

  除了梁连城,其余阁主都在,正等着她给出选择的答案。其实每个人都知道,湊罗栋是有违抗皇命的底气的,因为南诏的兵力允许他不服从。只不过对湊罗栋而言,与违抗皇命的麻烦相比,武宅的利益本可以与他毫无关系。真正令此事难办的,还是那被扣押在宫中的芳山。

  庞胜君在席中低着头,显得格外沉默。她的副阁主做出这等事,她不知道该怎样为自己辩解。韩奇仙也懦懦坐着无话。

  莺奴并未对他们二人说什么,也没有让人叫来韩惜宝,这一切都和房瑜的猜测无二。她只对众人说要瞒着宫主,既不要让她知道芳山去了哪里,也不要让她知道这是韩惜宝促成的。至于丹方,她要见过湊罗栋再决定,总之不会立时送往皇宫。

  “夫人不知道这是攸关性命的事?送得晚了,就是一条命啊。”

  莺奴点点头:“我知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莺奴让人把铁勒儿唤来,就叫散了。

  庞胜君全程没有说话,垂着头走回去。她有话想问韩惜宝,她知道他还在武宅。接近自己的馆阁的时候,竟见梁连城从那个方向过来,在月影树荫的掩蔽下疾步离开。方才阁主议会他也不来,竟然在她的馆阁藏着,想必是来找韩惜宝的。

  白阁主曾警告过她,要她驱逐韩惜宝,当时她不愿,或许今日就是驱逐他的好日子。她推开了半掩着的门。

  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争执,桌上的花瓶打碎了,韩惜宝正弯着腰捡拾碎片。她看到他的衣袖裂开了,半个手臂露在外面,袖子和衣摆上有血。看到他受了伤,她忽然心软下来,想好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口了。

  “阿城他……打了你?”

  韩惜宝不会武功,若不是她开口说话,他不能察觉身后有人,或许就会一直这样捡下去,默默地把东西收回原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转过头来,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惊惶闪过。

  庞胜君就走去替他捡拾。捡了两片,忽然抬腕捉过他的手看了看,那对手腕显然刚刚被人用力扼过,留着很深的紫痕。

  他挣脱了,想把伤痕盖住,但忘了自己已经缺了半只袖子。略局促着,他轻轻开口:“梁阁主的性子庞阁主是知道的。他只是担心教主会因此受辱。”

  庞胜君叹道:“教主没打算闯皇宫。她也不想陷武宅于危难。”顿了一顿,忽然又说,“——你还是叫我小蝶吧。”

  “姐姐。”

  这一声“姐姐”宛若裂帛,好像有什么膜障被他猛地撕开又钻进去,她竭力地抗拒着这擅闯的情意,面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苦笑着点点头:“嗯。”

  “你不要怕。若是哪天他们来质问我,我也不会攀扯你。这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就当我见不得宫主对芳山姑姑这么好吧。”他又低下头去捡瓷片,一片一片的,他把它们收到掌心,紧紧捏着,皮肤都快要被刺破了,这时候他露出一个笑。

  “可是果真么?”庞胜君问。

  “……果真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你想报复宫主?……真的是因为她弃你于不顾,不是因为什么别的?……”

  “我是你的副阁主,怎能凭一己的爱恨行事?公家的人想要极乐丹不是一两天了,看教主的态度,也早就想从这生意里脱身。一件生意做得太好,一定会被公家盯上。宫主珍视自己发明的机关,若想让她自愿毁去心血,唯有告诉她这东西从此再也不属于她。教主那样溺爱宫主,宁愿一年年拖下去,甚至违心维护这笔生意,现在有了可以废除的借口,她不会再挽回什么了——姐姐相信莺夫人是一个狠心的人么?”

  庞胜君愕然。她明白了……她明白教主是想借宫主的手让极乐丹彻底消失。教主以仁义治教,不会把芳山送出去,可一旦有足够狠心的人替她迈出这一步,她不会回头。

  “对宫主而言这很公正,因为她算得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她只是依赖教主庇佑。如果教主不庇佑,这本就是迟早的事。……她想恨我,哼,她恨吧。我无所谓。”

  韩惜宝把她们都看透了。他的眼睛为什么可以这样毒?如若失去他,她自己是没有这看穿爱恨的能力的。

  他把地上的碎瓷捡干净了,站起来去扔,她发现他走路时有些微瘸。

  庞胜君喊住他:“宝儿,……”

  韩惜宝回过头来,他还来不及收回面上的笑。那是一个……那是一个甜蜜的笑,庞胜君愣了一下。

  “——我替你去扔。”

  湊罗栋本想将计就计,称芳山是自己从南诏带来的舞女,既然献舞已毕,自然是要随车回去。没想到唐廷的对策更是天马行空,他们另外找了一个官婢,让其妆饰如南诏伎,说这就是湊罗栋想要的人,让他带走。

  湊罗栋才有些愠怒,那左神策军中尉便微笑着说:“使者息怒。其实此事与您从头又有什么干系呢?您只消安心地回去便是了。”他只得离去。

  离去前他还尽力打听了芳山的下落,然而皇宫里口风太严,他又是外国的使臣,没有人愿意对他讲。他提出要见那女子一面,确认她还活着,回应的人就更加疾言厉色,同时也更支支吾吾,湊罗栋知道芳山已经遭难了。

  他匆匆回到南诏使馆,想收整下形容就去见莺奴,然而推开自己的房门时看到莺奴已坐在其中。她面色苍白,精神很坏,他很少见莺奴这个样子。

  “不请自来,望小王不要怪罪。”

  湊罗栋又简单复述了宫里的遭遇,莺奴只说:“丹药守不住,但我一时还不会交出去。小王也不必紧张,你已完成使命。即使莺奴不送这张方子,唐廷亦不会借口对南诏出兵,前些年我卖与你们的金铁足令你们守兵自强。”

  他的面色红紫。“是,是……”

  “莺奴不怪你。你无可奈何。”

  但她已经说了,他接受过她的帮助,是有能力反抗的。此时再来原谅他,反而令他的心里不好受了。

  “那被扣押的女子,你们不去救了么?虽然南诏可全身而退,但若教主不送上这张方子,那女子性命堪忧呵。”他隐瞒了自己的猜测,也没有对莺奴说起宫人们异常的反应。

  “人心欲壑难填,他们总有向我索取更多的时候。即使今日我送上方子,他们也不会交出芳山,只会一直向我索求。我还有别的人事要处置,让莺奴再等等。”

  “可是这会令那女子受苦,教主不是不知。”难道那么多年过去,她终于不会再对奴隶感到同情?

  莺奴静静盯着湊罗栋的脸看。其实他早已知道芳山不在了,何以还要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奴隶同情另一个奴隶,为彼此倾尽所有,可得利的又是谁呢?芳山会有自己的选择。无论我交不交出这方子,她都已经选了。”

  这日过去三天后鱼玄机终于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红拂来给她送羹汤,她尝了一口,嗫嚅道:“这个和原来的味道不一样。谁做的?芳山呢?”

  红拂回答:“今早房阁主做的。”

  “芳山呢?”

  “姑姑近日有事,姑姑……”

  话未说完,阿寿便跑进来,手里拈着一束腊梅花。她不顾脚上带着雪泥,穿着鞋跳上床,把腊梅花塞到阿娘怀里,笑道:“阿娘,卜儿送我腊梅花。送给阿娘。”

  红拂连忙把她抱下来,掸了掸被褥上的污痕,对她说:“你阿娘不喜欢腊梅花,她喜欢蔷薇花、海棠花……”

  “都喜欢,阿寿送的都好。阿寿,你把卜儿叫进来,阿娘有话要问他。”阿寿就又从红拂怀里挣脱出来,欢欢喜喜地去了。

  卜儿近前,给鱼玄机行了礼,鱼玄机问他话,他就垂着头回答:“母亲预备返湖,元月之后就去,这几日在家收拾行李不得空。母亲令卜儿来问问宫主有没有话要带给李教主和其他人。”

  鱼玄机惫懒地半阖起眼皮:“哦……这样。好久不去见娘姨了。我也想回去了。”

  红拂在一旁说道:“宫主这个身子是再也不能远行了。”

  “是……我也无法。向娘姨问好,就说阿寿很乖,不必担心我。再给她带点画眉的黛去。你也大了,收拾行李的事不能帮你母亲办?让她来见我,阿寿很想她,爱吃她做的饭。”

  卜儿就没回话。鱼玄机说完就想躺下,见他似乎有所隐瞒,忽然疑心又起了,撑着身子支起头来,又问:“她病了?”

  卜儿耸了耸肩膀,皱着眉:“是、是,母亲连日咳嗽,怕过了病气给宫主小宫主,所以不来。”xiumb.com

  她看出卜儿的神色不对,知道那是假话,一骨碌起了身。红拂怕她衣裳单薄,出了被衾要着凉,忙取披风给她搭上。她一把推开,对着红拂恼道:“这不对。你们顺着我的意思找借口,定是骗我。我身子坏了,你们都不把我当回事了!我找莺奴去。”

  “教主昨日才来陪过宫主。若是有事,昨日就说了。”

  “你当我不知?她什么时候这样殷勤着到旧神观来?正是因为芳山再也来不了了,所以她才来。你放我去。”

  红拂本不愿瞒着宫主,但也知道宫主绝不肯把极乐丹送给朝廷。两者相较,哪一件都会让她气炸了肺。她哪里经得起这样暴怒?可是红拂对莺奴有了怨气,平素在鱼玄机面前又是直言直语惯的,她也想让宫主知道她的无奈——如果是宫主,她又怎么选?

  “师父,朝廷来人把姑姑带走了,如若不交出极乐丹的方子,他们不会放人的……红拂已经把方子写给教主了,交不交是教主的事。”

  鱼玄机气得眉峰耸起,跺着脚大怒道:“糊涂啊!给了就能放出来?!不给难道还救不回来吗?!”

  “其中缘由复杂,还有个南诏使者牵涉其中,我……”

  “不要找理由,莺奴救得回,她只是不想救,她想让我得报应!”

  红拂还要拦,哪里拦得住,鱼玄机已经冲出殿门了。外面天寒地冻,师父是受不住这种天气的,她抓过师父的道袍和裘子往外跑,跑出去就看见鱼玄机一趔趄摔在地上,一路向着山坡下面滚。

  “师父,……”

  红拂将她掣住,人已摔晕过去了,她只有抱着鱼玄机回到道观,把她安顿好,吩咐仙鹤她们照看宫主,让卜儿带上小宫主和她一起去武宅找莺奴。小宫主已经有些懂事了,知道母亲的状况不好,一路上都很焦急,在一旁问铁勒儿:“是不是姑姑再也回不来了,是不是阿娘生气了?阿寿知道是谁,阿寿那天看见他带姑姑走。”

  卜儿很难受,捂着她的嘴:“小宫主别说出去。”

  等到了武宅,不见莺奴,白露浓说去佃田上安排年事了。听闻宫主气急晕厥,白露浓刚想斥责是谁透露消息,这时候韩惜宝来送账本,阿寿忽然指着他大叫道:“你骗走了芳姑姑!你把姑姑还给我!”

  韩惜宝面色煞白,众人也都慌了,连将阿寿抱出去,小宫主还指着门内尖声喊着:“大骗子、坏人,我要打你!我要剪光你的头发,把你剪成一个大秃驴!”

  白露浓推着卜儿抱孩子出去,在他耳边悄悄嘱咐,让他到平康坊把房瑜找回来。为免事端,须得让阿寿在武宅住一段时间,不能让她再到鱼玄机面前多嘴了。

  卜儿得令去了,白露浓回到房里,关起门来,质问韩惜宝:“宝儿,到底是谁让你做的?”红拂也怒目而视,一手持刀,刀锋已露出了一寸。

  韩惜宝凄然一笑,只吐了两个字:“谢盈。”

  (还剩一部分本卷就完结了,咱们随缘更新,标题格式之类的也不要在意了,平台上应该没人在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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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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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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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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