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奴被她扼着喉咙连灌了三盅。她酒量不好,酒红马上爬到了脖子。
“这样好看多了,刚才为什么用那种脸色对着本公主?若不是我慈善,可以告你大不敬。”她不喝了,【删除700字】看到自己的手指上终于染了血丝,莺奴依然没有喊一句疼,她却哭了。
莺奴张开双臂躺在原处,身体在烛光下显出静谧的柔黄的颜色。这是一个得不到的人,即使就在她的手中。
她像个孩子似的哭。
“你竟不觉得疼……如果我也可以不觉得疼,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莺奴缓缓地爬起来,用她丢在地上的公主服遮住两肩。自始至终她只是不说一句话。
“莺奴,你知道么?我那时只有十岁……十岁。明明可以找任何一个女人,为什么找了我?……很疼,我是阿爷的公主,我从来没有这样疼过。但是他说这就是爱……是他教了我,这就是爱。你刚才觉察我在爱你么?”
莺奴发出一声不屑的笑。
“其实我知道怎样爱,在他教我之前,我是知道的。我还没有忘,莺奴,你想试试吗?你想知道十娘曾经是如何爱他的么?”
她满含希冀的脸靠近了,莺奴只是不堪重负地别过头去。对着这位绝望的公主,她终于忏悔般说出:“殿下难道不想知道莺奴为什么同意你这样对我?”
“为什么?”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今日的痛苦和往日的痛苦合而为一,仿佛变得缥缈,仿佛变得可以一笑而过。而石上的预言已不在石上,它已雕刻在莺奴的心中,那才是消灭不了的永久的伤痕。永阳,其实你今日已经说出了你的真相,可是连说出真相的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是真的。
“——公主,你不在此处。你早已不在此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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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奈何无情寿偏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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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奴和永阳刚走不多久,便有身穿华服的人来武宅询问莺奴在否,都被庞胜君劝走了。
紧接着这几日,不断有皇宫内侍和禁军到西市来,所穿的服装也一日胜似一日的庄严,然而教徒们好久不见教主了,说不出她在哪里。武宅里找不到,这些人也都去旧神观绑鱼玄机,找不到鱼玄机,便把里面的女道童统统带走,一纸封条,查封了旧神观。
鱼玄机得知莺奴弃武宅而去,口上不说什么,心里烦闷,竟至于两三日茶饭不思。芳山红拂劝不动,房瑜也被她一脚踹出门外。她孕中脾气大,发起怒来连红拂都不敢近她的身,只怕一点小事惹得她更生气。一烦闷,又要发病,疼得满头是汗。
红拂问她要不要去救那帮女童,其实她清楚不必,房瑜也劝过,说不论是谁带走那些女孩儿,为逼鱼玄机和莺奴现身,一时都不会杀她们。待到尘埃落定,一切都不能挽回时,他们自会放了这些孩子。
鱼玄机气愤得大叫:“你也不去救,你要我去救吗?!负心贼,——我要死了!都不管我了!好,总之我也孤零零一个,让那些小女娃到黄泉路上陪我!”抓着一只药碗就往红拂身上砸。
他们只得轮流守在卧室前,听她叫唤了才进门去送饭送水,服侍她更衣如厕。一进门免不了又挨她没头没脑的一顿骂,简直六亲不认。怕她气急伤身,就都不与她说话了。
红拂这晚在门外守夜,半天听不到动静,才敢进去查看,见满床褥子都汗湿了,鱼玄机面无人色、一动不动,红拂吓得连探她鼻息,所幸只是昏了过去。她和往常一样,先把宫主抱下来为她换衣换褥,熬了一剂汤药灌她喝下,这才去找施大夫来看。
施大夫披衣匆匆赶到,一见便说:“哎呀,红娘糊涂,怎么不早点来找我?羊水破了这许久,耽搁不得了,快点多叫人手来帮老奴!”
又问:“教主呢,教主呢?!”
红拂手脚乱作一团,还赶不及回答,已经冲出门去。教主阁中灯火逐一点起,产婆和女婢们睡到一半都被叫起来,芳山也到武宅,楼上顿时繁忙不堪。等人都叫齐了,房瑜已披头散发地冲上楼来。也不知是谁通知了他,刚想问,就听得他说:
“黛黛给我托梦了!”
“阁主不要进去——”红拂将他拦在门外。男子非医士是不能入产房的。
里头混乱,人声鼎沸,但就是听不到鱼玄机的声音。施大夫高喊:“啊呀啊呀,还昏着,弄点雪水来呀,快点。”
房瑜急得发抖,犹豫了一下,就说:“我去找教主回来。”
红拂又拦住他:“哎。莺夫人仁慈,恐怕无法答应。再等她点头,小宫主可能性命不保了。”这少女眼神很锐利,宛若执行任务的机器一般。房瑜和她斗,没有胜算;这也是鱼玄机早就安排好的。
“你要把宫主的肚子切开?!”
“宫主已经交代过红拂了。”
“我不许!”情动之下,他根本一点都不怕,大喊出声。双目血红,眼神如同寒锋。红拂已抽出刀来,他仍无视,要推开她闯进产房。端着冰水的仆妇撞开他们俩冲进去,正在此时,里面传出喜呼:m.χIùmЬ.CǒM
“醒了,醒了……”
红拂神色冰冷,即刻收刀,分开人群回到产床旁边,留房瑜一个人在外。
怕自己是不受欢迎的访客,他不敢贸然进去,最后只能靠着门蹲坐下来,撑着额头,长发散乱。来往的仆女看到是他坐在这里,多少也猜到了里面的缘故,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里面情势困难,芳山看不得宫主难过,又出来哭。见房瑜蹲在这里,弯下腰来柔声劝他走。一会儿动静大了,其他人都要来看,房阁主这样坐在这里惹人怀疑。房门里面鱼玄机喊得惊天动地,芳山一面说,一面不停地掉泪。
她不喊莺奴的名字,也不喊房瑜,模模糊糊地分辨出来,她正在大叫“阿娘”、“阿娘”。宫主说过她不相信人死后还有灵魂,但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她身旁没有爱人,只剩下早已故去的母亲还在支撑着她。
里面喊了一阵,声息又弱下去,只能听到施大夫又在急唤“快点快点”,红拂的声音:“还救得活吗?”
“红娘先退开,宫主看到你,一会儿自己就放弃了。”
房瑜抬起头来看了芳山一眼,陡然起立,扳着她的肩膀:“等我一会儿,让宫主别死,等我一会儿。”说完转头就走,直冲马厩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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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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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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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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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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