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蚀月编史>第九章·狂夫富贵在青春(5)
  鱼夫人的容貌虽然不好与教主相提并论,但她才思敏捷,捉睫垂目的时候颇有几分隽永的美艳,好似天地玄黄都在她胸中喷薄欲出;娇躯若是稍稍靠着石几,菡萏孕中高耸,简直就要炸开,叫人目不转睛。房瑜风流不能拘,常常谈着谈着没来由地笑起来,借口闲事就要离席片刻。

  “宫主请恕在下无礼,在下有句话哽喉多时,绝无恶意,只想说与宫主听。”

  鱼玄机便放下当下的话题,五支手指在石几上笃笃地敲着。

  房瑜行礼道:“区区不才,也在花柳风月中流连十多年,还从未见过宫主这样的绝代佳人。”他们原也算是相熟的,房瑜这话里有些戏谑,像对旧时缺牙的小妹开玩笑。

  鱼玄机面无表情,忽然翻起一个媚笑来,说道:“自然,玄机学过的。”说着并用指尖似有若无地去点他的手,房瑜大笑着跳开来道,嗳,罪过,罪过,不敢了。

  小宫主真是学过的,她学力过人,以前在小书堂,薇主带她来玩,她一口气就把座上最精的谢昌玉给辩倒了。风月之事也不过都是些能靠天赋学来的事。

  而她即刻又收起笑容来,回头续说置地的安排,仿佛方才的中断并不存在。说了两句,骤然失语,十指一时紧握,片刻才松垂。小时候娘姨送她一件绿松石的项链,高兴劲还没过,刚拿回卧房便失手摔了。她盼望有一件绿松石的首饰有很多天。目睹心爱的物件碎了,她首先没有任何感觉,结果心弦绷紧好一阵,才颤抖起来,捡起那项链,悄无声息地放进一个盒子里,再也没有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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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主不大说得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的孕,掰着指头算算可能是七月产女,结果从六月十五晚上就开始腹痛。产婆和大夫是早就约好的,时刻等着。但宫主和她母亲一样,第一天先叫一天的疼,什么动静也没有;第二天又是干打雷不下雨。芳山说当年幽鸾夫人与这一模一样,这也不过是个开头,宫主要受罪了。

  汗、眼泪、粘液,流了一两天,这就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累得脱形,两片嘴唇燥得起皱,全白了。人昏过去叫也叫不醒,甜水喂进嘴里,最后都是溢出来的。芳山守在她身边照料,唤她不醒的时候自己亦哭得不成样。

  前两天针刺、熏香、泼水,鱼玄机前前后后昏过去又醒过来数十次,几无人色,有谁活着要遭这么大的折磨,醒来怎么可能还是以前那个人?她读书看过,拉车的奴隶精疲力竭了,身后车上站着的监工便用竹棍笞打他,打得他痛了就起来继续走,但终于也会打死几个。宫主就被这腹中的暴君笞打着,不行就打死在路上。

  莺奴早料到有这一关,把北方阁的事全推给房瑜,自己陪着鱼玄机生产。她终于确认鱼玄机说的那句话了,“你与我将永不能相通”,无论她如何祈祷生产平安,在玄机身上都不能应验。芳山情急,不能应付,她前后呼唤着人,添减炭汤,不敢走开。鱼玄机一醒来,就要到处找她。

  到了十七这一日的凌晨,产婆说下面开得差不多,该生了。她也挂着汗断断续续睡了一觉,蓄了点力气。她们趁着母亲还未正式发力,连连喂她吃了两口糖膏,灌了一碗枣汁,替她把脸擦洗了一遍。她狼狈得像翻进水里刚被救上来的小孩儿,才擦完脸就哭了,断续地自语道:

  “我不想活了……”

  莺奴迅速接住她的上身,将她搂着。她们便见到在这神奇的一瞬,宫主眉头舒展了片刻,好像什么神丹妙药忽然起效似的,她不动声色地开始用力了。产婆们大呼小叫地钻到她身下去看,两个人一边一只手臂从莺奴脖颈上扯下鱼玄机,要她立刻专心生育去。

  她们说教主可以先到一边等待着,因为产床边已经围得太满。她与芳山稍稍退开了两步,站在一旁守卫。年少母亲的哭声震动着她的心房,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既然这样,我也该为玄机生育一胎的。

  这句话一下子蕴涵了太多心绪,芳山侧过脸偷偷瞥了眼教主,她眼帘垂垂的。

  她问芳山,孩儿的名字究竟想好了吗?

  芳山说,因为母亲名叫幽鸾,苗人父孙名字相衔而不避讳,为了纪念大宫主夫人,所以本来取名叫“幽”。

  紫幽,倒也很好;我很喜欢。

  宫主也很喜欢的。

  紫幽落地,几乎用掉了母亲的半条性命。产婆们终于将婴儿从产道里拔出来的一瞬间,鱼玄机当即便瘫软下去,倒在褥里。成规是不许对产妇说起婴儿性别的,但这产婆不懂天枢宫的来历,脐带未剪,报喜道:“宫主辛劳有福,得了个贵公子啦——”

  鱼玄机听了那句话便没了动静。芳山和莺奴都愣住了,前者大喊道:“蠢奴才,你胡说什么!”怎么能是个公子呢,抢过新剪脐的新生儿一看,竟然真是一个男孩。她一下眼睛都黑了,只觉得幻觉当中已经把手里的孩子掼在地上,幸好是莺奴抢下来。

  怎会这样呢,天枢宫主是不该生男孩的,也未听说观音主有男儿。她用指尖轻轻地拨开那孩子的双腿细细检查了,确实是个男婴,甚至也不是半雌半雄。而且在她拨动孩子身体的时候,一种神秘的感应从手指涓涓地传来——她又觉得与另一个人心灵相通了。

  她当然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她的兄弟,所以这个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只不过借助了玄机的身体出生。要验证这一点再容易不过,她摩挲了一下婴儿血红的额头,再三检查,没看到那颗观音主的红痕。紫岫的精抢夺了她的血,“要么神生万物需要托付于女人的身体,要么女人天然就是神”,这一胎鱼玄机没能自证为神。琇書蛧

  而他们的那套影像现在有四个人了。这是不对的……“三个”是固定的名额,有一个人该出局了。她在恐怖的瞬间意识到了这种可能,大骇不能动,鱼玄机何尝没有自证为神,她现在得到杀神的权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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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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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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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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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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