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常去的那条胡人街会在哪一方?
她们曾经历过一段极其贫苦的日子,但那时候师父仍然有余力买酒。这样便宜低贱的酒,恐怕只有西市的胡人街上才有。莺奴沉吟了一刻,趁着天色愈加昏暗,伏到越目炎骏的耳边轻声说道:“落地吧,你已经累啦。”
骊马听了这话,垂了垂极浓密的睫毛,像是理解了莺奴的意思,前蹄稍沉,如一片乌云般缓缓向长安城的地面上落去。她方才在空中已经听到了宵禁的鼓点,从此时开始直到五更三点的晨钟之前,都不允许市民到街上走动,除了生育疾丧,违者皆属于犯法,要处以笞刑。
莺奴一边低低地贴在马身上,一边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四方。确认四周都没有人之后,她压抑着满心的欢喜,随骊马一起降落在长安西市的街道。离开长安已经两年有余了,单是呼吸到此处的空气,莺奴都觉得安心。
宵禁之后,西市的灯火已经熄灭大半,亮着烛火的人家也都门户紧闭。她每走五十步,就能看见一户像极了旧时居处的院落,然而停在门前仔细听一会儿,又发觉里面住着别人。门户的样子倒是与旧居一式一样,窄小幽静,可见当时她们确实住在这一带;可是一式一样的院落实在太多了。
莺奴经过的那些院落里,显然住着不止两人,多是三四名胡人带着孩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显得极其逼仄喧闹,多是经济不好的人家。这样看来,她们原本只有两人同居,与周遭相比,反而是很奢侈的规划了。
但当时师父为什么会在西市购买了这样一间院落呢?是因为恰好遇上蚀月教财力不足的时期么?按她的身份,原本可以住得更加豪华。不过话说回来,最早她与师父住在这里的时候,秦棠姬也还不是蚀月教主。师父浪迹四方无所事事,莺奴虽然不知道她的钱都是从何而来的,但确信在师父进入蚀月教以前,她手头的钱绝对不足以买下哪怕这样一座庭院。这座庭院若不是她强行占领的,那就是别人替她买的。xǐυmь.℃òm
但是,师父为人霸道但不轻易惹是生非,在长安的地界上不可能强占民居。她本来就不爱长安,这座院子是有人为了留她住在自己身边才替她买下的。地段虽然喧闹混乱,但好在转角就能买到她喜欢的酒。
——而且这里离蚀月教的北方阁恐怕也不会太远,秦棠姬不是那种愿意每天走太多路去听早议的人。
莺奴继续转过了几家院子,几乎每一家都住了别人。秦棠姬带她离开长安之前没有将家里的东西搬走,蚀月教北方阁的许多家具都还堆在耳房里。师父若是不想呆在长安了,也不可能为了生计回来将这座庭院卖掉,她不太可能愿意费这种工夫,更何况堂堂蚀月教主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们的旧居,一定还空着。
她轻声驾着马转过无人的街角。说是驾马,其实并未拉紧缰绳,因为骊马的脖子是断的。骊马本来就善解人意,莺奴不需要如何驱使,它就能明白莺奴的心意了。他们经过这条街道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值夜人的打更。那人每隔一坊便敲一次,莺奴能大概猜到目前巡逻的位置,特意避开。
她小心翼翼躲闪了一阵,停在第十户人家的门前倾听院中是否有人声时,不知哪里响起一阵当啷啷铜铁落地的声音。
莺奴瞬间绷紧了神经,正向声音来处看去,忽然感到身下的乌骊马浑身震颤,在静夜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将都城的安宁打破了。
这马儿被人驯化过,一听到这种声音,就会发了疯地狂奔!
她还来不及吃惊,这匹越目炎骏就在狭窄的巷子里撒蹄乱撞起来,不但甩得莺奴几乎从马上摔下来,也把自己那早就断了的脖子甩得左右摇晃,这模样极为诡异。莺奴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大声安抚着坐骑,惊恐中连气都喘不过来。
发了疯的骊马跑到巷子尽头,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陌生人,那是长安城的夜班值守。他的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恐慌地看着这匹疯马向自己冲来,连手中的小锣都忘了敲。
——方才是他的钥匙落在了地上。
莺奴、马,还有值夜人此时都没了主意,莺奴高叫着,停下,快停下,那马儿瞪大了眼睛,转头向墙上猛地撞去。只听到一记沉闷的撞击之后,骊马的头狠狠触在围墙上,这一回将那已经弯折的颈椎撞得直接戳出了肉,一截血色的颈椎骨捅出外面来,几百斤的马颓然翻倒在地,将背上莺奴的一条腿狠狠压在了马身下面。
莺奴被摔得痛呼出声,吓得那名值夜人完全懵了。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摔开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的腿被压在马下。直到值夜的小官跑上前来,将她的身子从马下拖出时,她才看见自己的腿被乌骊马压住了。然而奇怪的是,值夜人拖她出来时并没有费什么劲,她自己也并没觉得腿比别处伤得更深。
莺奴的脑筋一转,马上就明白过来,这和她与骊奴共寝一榻,却不觉得拥挤是一样的,这匹马叠到她的身上时并不占据真实的空间,就好像不存在一般。但值夜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毫不费力就将莺奴从马下救起来了,还在关切地询问她的伤势,莺奴当即顺势哀叫道:“奴的腿摔了。”
值夜人连连问,小娘子遇到什么难事,家在何处,为何宵禁之后独自在外?
她用手按着腿痛嘶不止,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哥能不能……送我去,送我去蚀月教的北方阁?”说着,抬起眼来偷偷看他。
那人不知是因为看到了莺奴的这张脸,还是听到了蚀月教这三个字,面色忽然变得铁青,如同敲木鱼般点着头,松开莺奴的手臂退了五六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蚀月编史更新,第二十九章·红钟碧鼓长安夜(上)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