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岁,王征战回来。我并非从最初便依赖他,直到现在也称不上热爱。他来到哀牢山脚下的部落里探望我和姐姐,一眼就看中了我的姐姐蟒奴。蟒生来有疾病,师父们也知道皇帝不期待她去竞赛中拼搏——说到底,皇帝是不在意姐姐的,所以姐姐没有接受多少教养,身上也没有什么功夫。我因骄纵,也学得很少,可也足够杀死一位王爷了。
“王要带走姐姐,我也妒忌姐姐比我先得到宠爱。我并不爱王爷,我只是不愿看到蟒首先被王爷肯定,她的身体不如我健壮、面貌也没有我精神。那时我还年幼,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以为王爷带走姐姐是为了带她去比武的;我虽然嫉妒,可也不放心姐姐以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去面对竞赛。她长大后偶尔犯病,心口剧痛不能呼吸,平时都躺在床上;听到王要劳动她搬去羊苴咩城,她吓得发抖,整夜找我哭诉。
“我不耐烦地说,‘你就去吧!我会保护你的。’姐姐最后才上了路。我跟在队伍后面,和苴子兵一样赤着脚翻山越岭,我的姐姐和王爷则坐在翠绿的华盖车里。部落的师父们因为没有教养好姐姐,还把我教成了一只不听话的狗崽,所以受了责罚,被打断了腿,不能跟着队伍到首都去。我跟着他们,背篓装着姐姐平时用的药石和人偶,药石是壶壶草、大蜈蚣和哀牢山最毒的毒虫,装在养蛊的瓦罐里。人偶是青布缝的恶病婆,姐姐如果心口痛,我就用针猛扎人偶,将恶病婆的煞气放走。
“有天晚上,队伍停在羊苴咩城外十五里的部落过夜,夜深的时候,我听见姐姐在房里疼得大叫不止,连忙拿出药罐和婆婆人偶,送到姐姐的房前,一边把银针插在人偶的脑门上,一边对着房里大喊,姐姐,我来送药了。姐姐没有回应我,但窗子里传出王喘息的声音;我要推门进去,马上便有苴子兵从别的竹楼里赶来,将我从门前拖走,慌张地对我说,你的姐姐没有犯病,快走远些。
“从这夜起我就恨上了王爷,十分十分的恨,十分十分的嫉妒。如果那房里的是我,我便不做声,我绝不疼得大叫大喊。王爷和姐姐都察觉了我的恨,但不知如何消除这怪异的恨,也不知如何化解那夜的尴尬。我猜测王爷为了平息我的嫉妒,所以也向我示爱,可是这样便会令姐姐伤心。王对着我折花喜笑的时候,我看到姐姐撇过头去,所以就把那花推开,高声地拒绝他,这时候姐姐反而会来劝我。
“我明白她谦和柔弱的性格,为了让她好过一些,我不但生气地顶嘴,还向她发誓,永远都不会让湊罗栋碰我一下。我只有不到十一岁,他如果敢害了我,我就杀掉他。
“姐姐为此吓得不敢再提起此事,但王爷依然矢志不渝地询问我的意愿。我还在吃奶的时候就因为嫉妒他与别的女子欢好而咬死了他的妻子,他一直记得这件事。只要姐姐一日还在王府里,我就一日不同意他的追求;但我也日日盼望着他的追求,将姐姐寝宫外盛开的芍药花采给我一朵。
“姐姐长途疲劳,来到羊苴咩城精致的宫殿里不能适应,夜里王又过度操劳了她,我时常不得不真正在他们鱼水之欢时进去送药。我的姐姐多么瘦弱,从锦帐里探出来的手臂和肩膀都只剩下骨头,全城最好的医药都不能治好这种胎里带来的毛病。
“在我长大的部落里流传一种做法,是将一罐蛊虫里最毒的那一根喂给人吃,以此强健身体。但到了云南别处,我却见他们拿此物作为毒物残害他人,为了避嫌,我不能继续用这个办法治疗姐姐。姐姐得不到医治,身体比以前衰败得更快了;于是在她病得最重时,偷偷地来问我能否悄悄带些以前服用的蛊虫进宫,再进不了这药,她就会因虚弱而死。然而城中的医生全都不相信此事,还说羊苴咩城如此开化之处,没有人会在街上出售毒蛊。wWW.ΧìǔΜЬ.CǒΜ
“王爷问我想要什么,我无法将蛊虫二字说出口。于是他给了我五袋金子,要我想尽办法找到姐姐想要的东西。承认这药物的作用究竟有什么难的?罐子里留到最后的毒虫之所以是最强壮的,是因为它吃掉了其他的毒虫;如果我吃掉这条毒虫,我就是比他更强壮的毒虫。然而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一条毒虫!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更远的山上采买药材,拿到了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候我看见街上有人在斗鸡,我瞬间就明白了代替蛊虫的药物是什么。优胜的斗鸡价值一袋金子,羽毛就像彩虹一样绚丽。但你有没有见过最毒的毒虫长什么样?最毒的毒虫身上,也长满了菌子和彩霞一样的斑纹。我对这意外所得的代用品十分满意,送回王府,喂给了我的姐姐,她欣慰地捏了捏我的手。如果是斗鸡和斗犬,就不会有人觉得我嫉妒姐姐,也不会有人认为我想要毒害她。至于为什么非得是斗鸡和斗犬,除了我和她,谁也不会知道原因。
“到了冬日,姐姐腹中有了孩子,我将全城的斗场采买一空。她已经不能从玉床上爬起身了,沐浴时有仆人来替她擦洗身子,寝宫里用炭火来熏开芍药花。姐姐的身体不方便,王爷对我更加殷勤。心想着姐姐也看不到,我曾数度动摇,想在半推半就中答应王爷的请求,但我从未真正逾矩,最后总是给他看一张发怒的脸。
“我的姐姐蟒因怀胎而愈加频繁地发病,而城里能买的药材我都已经买空了。我向王爷索求了十袋金子,准备到不远的太和城去搜索,南诏唯二的两座繁华都市,除了羊苴咩便是太和,那里或许还有可以医治姐姐的救命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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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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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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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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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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