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解释那五百人的尸体都去了哪,也并不是难事——既然红蟒能一口吞象,将这五百人尽数吃下怕也不是问题。而且树林的深处还有一面湖,蛇奴可以将没有吃完的尸体全部扔进湖里。莺奴突然想起那名翻译所说的“她也许将瓦罐扔进了湖里”,若他口中的瓦罐也不是瓦罐,那就既可怕又合理了。
可她为什么放过了湊罗栋?还是说她对这比赛的优胜者本来就准备豁免?
她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思考良多,此时只觉得头脑痛得几乎要炸裂开来。环顾四周,就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抬手杀了四个人。
心痛、狂喜和恐惧此刻同时袭来,她的脚都在发软。如果不算自愿死在她刀下的狐奴,这就是她第一次真正的开杀戒——尽管是受了蛊惑,但这一次死在她手下的人却都是无辜的。
莺奴喘着粗气向城内挪去。她张开血红的双目朝天边看去时,不知是眼中的血污遮蔽了天色,还是天空中果然弥漫着一层血光,她所看到的夕阳是一种沉郁的红色,在圆日即将沉下的地方聚满了赤色的绛云,仿佛稍后就要降下一场血雨。琇書蛧
她想到湊罗栋对她说过昆仑山之夜的月亮也是一轮血月,那颜色似乎就代表了某种厄运。她握着木棍的双手不住颤抖,眼睛从沾血的碎发里露出来,散发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光——仿佛是期待,也仿佛是绝望。
莺奴已经杀完了自己身旁的人,而目之所及处,其余的活人也都纠缠在一起疯狂地扭打着。她一旦无人可杀,那微弱的理智就稍稍扳回一点,使得她急速坠落到杀人的恐慌中。但那微弱的理智也马上将她从迷惘中救起,催使她拔腿朝着羊苴咩城的闹市区奔跑。
她一边踉跄地跑去,一边不无害怕地揣测,若是蛇奴果真已经将羊苴咩城的中心都感染了,她要怎么办?
日头从山边落下,南诏的首都不刻就要沉入黑暗,而这里的地形对莺奴来说就像迷宫一般,蛇奴此刻如果还留在城内,要捉拿莺奴就像囊中取物。但莺奴也知道蛇奴想要的还不止是那么简单,她想要莺奴先成为那个“优胜者”,随后再处置她!
——她究竟要对莺奴做什么?
莺奴想起她说过“不要她死、只要她永远受苦”,心中的恐惧就不能自已。难道蛇奴真是自己的天敌么,她怎么会第一个想到了打败自己的方法?
她绕过两个小巷,来到点起街灯的热闹地带,欣喜地发觉这里的居民们似乎还未受到侵邪,自己的情绪也稍稍平息下来了。但要是稍稍检查,就会发现那残余的毒力还留在她的血脉中,她不得不像一只误入城池的野兽般潜伏在暗处,静静等着身上的燥热褪去。
而她这一等,就发觉情形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乐观了。
莺奴还在这头扶着木墙、等着心绪平静下来,就听到身后那群受了荼毒的蛮子忽高忽低地怪吼着逐渐朝这边靠近。只要这群人稍微靠近莺奴,她就像听到群狼呼唤的落单者一样浑身战栗,那追逐厮杀的欲望再一次跳上脑际。
这股欲望轰然袭来的时候,她几乎承受不住而落下泪来。莺奴怎么也没想到蛇竟然修炼了这样一种怪异的功夫,这是她遇到过的、最令她害怕的功夫。
莺奴听到身后的那群白蛮人一边向着城内凑近,一边继续互相厮杀,呼声中夹杂着怒吼和痛哭。这声音逐渐从二十余个减到十余个,十个,五个,最后只剩下两个。等这最后的两个声音也湮灭时,莺奴就知道他们中的“优胜者”已经诞生,即将朝着城内进发了。
与此同时,她所处的这个位置似乎也不再是蛊瓮的边缘,那种怪异的力量正变得越发浓烈,她无法坚持再留在原地了。蛇奴的势力如果不是还在扩大,那就是正追随着他们这群人向城内移动。这猜测若是对的,那么莺奴起初带着这群人回到羊苴咩城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他们将毒的根源也一并吸引过来了!
莺奴难过得作呕,可同时又不停地受到那好战之力的诱惑,连这厌恶之情也变成了杀戮的动力。她不断摇晃着脑袋,好像服食了毒物的人那样做出机械而重复的动作,喉中一边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她用尽全力扶着墙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希望走到灯火明亮的地方,仿佛在直觉中光明可以打退这种邪气。
那当然是无用的。她走到亮着灯的坊市时,隔着窗帘就看到室内的人们已开始了无意义的追打,男男女女的吵闹和打斗声奇异地混响作一片,仿佛一种嘈杂而怪异的音乐,在整个城里弥漫。好在入夜之后的羊苴咩城里街道空荡荡的,她还不曾担心无数的平民冲出来扑到她的身上、逼得她不得不使出“电”来,还能在空旷的街道上借着冷风保留一丝清醒。
只是刚刚庆幸完此事,街角的竹楼里就已经撞出一对兄弟来,倒在墙根打做一团——随后是两对、三对,越来越多的人从楼房内冲到街道上来。她见状惊慌得撒开腿就朝更远的地方跑去,但来到视野更加开阔的地方,看到的只是愈加混乱的场面。
她方才所走的还只是一条小路,一旦来到宽阔的街道上,所到之处早就躺着满身淤青、被打得七窍流血的男女,情状既怪异又恐怖。这副古怪的场面就算是要判官来判,又要如何归罪于蛇奴?他们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蛇奴而起?
这若还不是最糟的,更糟的还在后头等着她:在羊苴咩城的东北角,大概是打斗中有人翻倒了油烛,一阵冲天的黑烟已经伴随火光袅袅升起,正随着今日的晚风朝着莺奴这方极速卷来。
她头脑晕眩,此刻自身难保,等赶到起火的地方怕是已经杀了上百人;而且这时候全城都已经深受蛊毒侵害,这场大火恐怕谁都不会去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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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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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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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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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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