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里间,便见二娘躺在那小床上,身上盖了张薄薄的衾被。
她面色泛白,气若游丝,看上去实在虚弱不堪。
那从被中露出的一条胳膊,瘦得皮包骨头,透着泛青的血脉,看上去着实叫人心疼。
二娘本就生得娇弱,这一病之下,更没个人形了。
她这会儿正闭目休养,看上去像是睡熟,又像是昏迷过去,李佑走过去摸了摸她额头,见她稍有些发烧,又吩咐韦敏将那衾被掀了,又给她额上铺了块湿毛巾。
为了不打扰二娘休息,李佑又带着几人出了房间,悄悄合上了门。
再将韦敏与汤圆拉到一块,李佑仔细询问道:“你们再仔细想想,二娘究竟是从何时起,开始犯这心病的?”
韦敏凝神想了想:“该是有……有半个月了吧?大约就是父亲到齐州的那几天,二娘便开始没精神了……”
“韦大人……”
绕来绕去,又绕回到韦挺身上,李佑又不由怀疑,是韦挺的出现,让二娘思念起长安来了。
他正思量着,却听汤圆忽然惊叫起来。
“哦,我……我想起来了!”
汤圆忽地抬起头:“那几日,我时常听见二娘在屋中哭泣,起先我还没注意,现在想想,也正是在老爷来咱们府上那天开始的……”
李佑一愣,“就是我们府上办酒宴的那一天?”
那日韦挺和程咬金到了齐州,李佑大摆宴席,邀了城中乡绅饮宴,自那之后,韦挺就一直住在王府中了。
汤圆点点头:“对的,那天二娘自打去宴会上伺候了殿下后,便不大高兴了。那日晚上我还听见她哭了呢!当时我还以为是二娘慢待了殿下,叫殿下责罚了呢!”
“伺候我?”李佑一头雾水,“二娘何时伺候本王了?”
印象里,那天他压根就没见过二娘,何来“伺候”一说?
韦敏也上前来:“倒是有这事的,难道殿下吃酒醉了,将这事给忘记了?”
“绝不可能!”李佑摇头,“那日我压根没喝多,如何连这点事都不记得了?”
韦敏轻咦了一声,一脸迷惑道:“那晚殿下在正殿会客,妾身担忧殿下喝多,便叫二娘过去照顾殿下。可二娘一去便没回来,后来听汤圆说,她回了自己房里歇息了。妾身还道二娘累了,便没再追问此事……”
她蹙起了眉头,垂首沉吟着:“难道说……难道说二娘没有去伺候殿下,而是去了旁处,受人欺负了?”
“欺负?”李佑听得心下一紧。
那天晚上府里来了不少客人,二娘又孤身一人从内苑跑到外殿,万一这路上遭人欺负,那她……
李佑不敢再往下想:“该……该是不会吧……那日来的,可都是城中乡绅名流,该不会欺负这么个小姑娘吧?再说……再说二娘毕竟是本王的人,客人们岂敢欺负她?”
韦敏面色阴沉:“可殿下莫忘了,那一晚殿下可是拿出了烈酒来……”
“烈酒……”
李佑怔怔念叨着:“你的意思是,有人酒醉之下,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韦敏的脸也已白了:“妾身……妾身只是顺着殿下的话作此揣测……”
李佑心中惴惴不安,万一真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二娘可怎么活下去。
她不过是十五岁的丫头,放到后世还远未成年。
李佑心下难安,赶忙推了推韦敏:“要不……让府里的老麽麽去看看二娘?”
这话说得隐晦,但意思已足够分明,无非是让老妇人去看看二娘的身子,看她有没有受人欺辱。
韦敏想了想,却是摇头:“便是要验,也得等她身子好一些再验……”
李佑思虑片刻,随即点头:“倒是本王唐突了。”
无论有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此刻去验二娘的身,实在是对二娘的又一次伤害。
二娘已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既然不能直接问,那只能从根据现有的情况分析推断了。
李佑忙又问道:“你当日吩咐二娘前去宴席时,是什么时辰了?”
韦敏想了想:“该是……该是亥时左右……”
亥时……那该是晚上九点钟左右。
李佑回忆起来,那时候他已不在宴上,被韦挺拉去了旁边的花厅里饮茶闲叙。
也难怪他完全记不起那晚见过二娘。
既已大致判断了时间,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仔细调查询问了。
李佑立刻唤人喊来了当日值守的侍卫,询问他们是否见过二娘。
那夜在内苑门口值守的几个侍卫很快被唤了来。
李佑询问他们是否见过二娘,他们的答案倒都一致,的确是在亥时初见二娘从内苑出来,去了正殿。
但没过不久,二娘便匆忙跑回了内苑。
“对了,那丫鬟跑回来时,似乎慌张得很。她跑得踉踉跄跄,脸色煞白,骇人得很!”
侍卫的话,叫李佑确定了二娘的病因——正与那场夜宴有关!
得知了这一切,李佑又立刻唤来那晚伺候在正殿的仆人,向他们询问当晚细节。
一大排奴仆很快被传唤到了院中,李佑不再耽搁,径直问道:
“那天晚上,你们有见过二娘到席上吗?”
奴仆们思量片刻,随即有人点头:“的确看到过二娘,她那晚去到席上,还问了奴婢殿下在哪儿。奴才没留心殿下去处,便朝宴上指了一指。后来二娘看到了历城县公在席上,便到那历城县公身旁去了……”xiumb.com
“历城县公?”李佑顿了一顿,秦理是认识二娘的,有他在,宴上该不会有人欺负二娘才对。
那奴仆又继续道:“二娘与那历城县公说了几句话,后来……后来又叫……又叫那程大将军给强拉了过去……”
“什么?”李佑猛地一叫,“程咬金拉了二娘过去做什么?”
那奴仆被李佑给吓得退了半步,这才低了头道:“程大将军捧了酒杯拉了二娘,似乎是……似乎是逼着二娘饮酒……”
他声音越来越弱:“不过当晚事务繁忙,奴才也不过是扫了一眼,并不了解具体详情。殿下若想知道,还是去问二娘为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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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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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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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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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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