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正独自饮酒,他脸上还带着苦涩的笑容,一面饮酒,一面叹气摇头。
此刻的赵广,正回忆着当日重审苏问天案的情形。
当苏峻提出,奴不能告主之时,那苏全当场就呆住了。
而他赵广,当时也惊地说不出话来。
只恍惚之间,苏全便已跳了出来,推翻了之前的证词,反口诬陷赵广,说是赵广严刑逼供,逼迫他故意栽赃苏问天。
对于苏全的反水,赵广心中并没有憎恨。
毕竟面对生死难关,苏全只能做此选择。
赵广心中,更多是惋惜和自责,惋惜的是苏问天终究不能伏法,自责的,则是自己没有思虑周全,竟将那奴不能告主的律令给忘记了。
眼下,这桩案子已陷入死局。
要想给苏问天定罪,除非那苏全良心发现,顶着被绞死的罪名揭发其主人。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赵广苦苦思虑,却仍找不到破解之道。
“哼哼,可笑我都已辞官了,还惦记那案子做什么?”
他揉了揉额头,又自顾倒了杯酒咽了下去。
在他身旁,则是蹙眉凝思的李佑。
李佑沉吟了片刻,终于抬起头,他看向赵广:“赵法曹,你还想将那苏问天绳之以法吗?”
赵广苦笑了声:“不必再称呼我赵法曹了,小民赵广,李公子直呼本名便可。”
他这话说得颇为苦涩,又透着股无奈,听起来格外凄凉。
李佑哈哈笑了起来,他边笑边摇头:“这才多大点事儿,赵法曹何苦伤神?”
再拍了拍赵广肩头,他自信道:“只要你还愿意回到州衙,我自有办法让你官复原职,也有办法将那苏问天定罪。”
李佑谈笑自若,说话间自信风采尽显。
赵广看了看他,心中愈发好奇。
这年轻人口气当真不小,堂堂州衙堂官,他竟说成是青菜萝卜般不值钱的玩意儿。
再说那苏问天的案子,奴不能告主这是铁律,又有什么办法能破解?
赵广很想出言回怼,可他想了一想,仍是忍住了。
这李公子的穿着并不十分豪奢,但隐隐间透着贵气,他说话时神情自若,话语里常有上位者才有的自信淡定。
这样的人,定是非富即贵的。
赵广想了想,将手一拱:“倘若李公子真能将那苏问天定罪,还望你贵人出手,替那无辜百姓伸冤。”
左右这李公子放出大话了,何不顺势求他一把,也许真能成事呢?
李佑笑着点头:“那你的官身呢?”
“我的官身……”赵广喃喃自语,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复。
且不说这李公子能否办到,即便他有这能耐,赵广也不愿意再回州衙当官了。
经此一事,他确实有些疲倦,总觉得这不大不小的法曹干得着实窝囊。
齐州城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让他这小小的八品官儿四处掣肘。
为了查案,他经常得罪各方势力,甚至连自家上官,那齐州长史阴弘智,也不大待见他。
与其为了所谓的责任和坚持苦苦支撑,倒真不如马放南山,在这小院子里喝酒解闷,过些清贫安乐的日子。
赵广细思片刻,再抬起头来。
李佑那明亮的眼神仍对着他。
赵广想了想,又叹气道:“算了吧,我还是……”
他本是想就此推辞,可话说一半,却听得门外忽地一声巨响。
“砰!”
这响声震天动地,打断了他的话,叫他二人却都被震得抬头朝院门看去。
那院门应声而开,随即撞在院墙上,发出“咣当”一声响动。
很显然,方才那声巨响,是有人用力在踹这院门。
“是谁?”
李佑已蹙起眉头,朝院门处看去。
赵广也大感好奇。
正在这时,却见得屋外大摇大摆走进一个奴仆般的人物,在他之后,又驶进来一辆马车,马车镶金嵌玉,端得是豪阔。
车帘掀开,便露出车中坐着的一个青年身影。
那青年一身朱红锦衣,端得是贵气逼人。
但他的腿脚似是不好,此刻坐在车中,还能看见他的右腿上打着绷带。
夕阳西下,余光洒落下来,正映在那人身上,又刺向赵广的眼里,晃得赵广看不清那青年的面孔。
但只凭着身形,和这人随即的奸戾笑声,赵广立即就听出了他的身份。
“苏问天!”
赵广猛地站了起来,怒瞪着一身大红锦衣的苏问天。
那苏问天此刻正恣肆大笑,笑声狰狞刺耳,叫人心中生恶。
“哈哈哈,姓赵的,你不是要抓我下大狱吗?怎么反倒是你被开革出州衙,变成了平头百姓了?”
苏问天大笑两声,随即怒视赵广,脸上神情愈见狰狞。
他竟又来找麻烦了!
再见到这虐杀无辜的禽兽,赵广只觉得血脉偾张,胸中怒意直灌脑仁。
他浑身又激起了气力,仿佛先前的颓败沮丧,全被这苏问天的突然降临击退。
“苏问天!”
赵广怒而起身,大拍石桌骂道:“你这杀人害命的无耻之徒,竟还敢出来招摇过市,当真不怕王法昭昭吗?”xiumb.com
“哼,王法?”
苏问天冷哼一声,一脸的玩世不恭。
他回头与身旁的奴仆们互望一眼,又与众人一道嬉笑起来。
一群人堵在院门口浪荡大笑,立时引得不少路人探头张望。
可当路过的人看清楚,此刻堵门而笑的是苏家公子之后,这些人全都一脸惶恐地退散而去。
哪里有人敢招惹这位二世祖?
他在齐州城里,那向来都是无法无天的。
嬉笑了一阵儿,苏问天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眼朝赵广这边瞥了一眼,阴着嗓门道:“王法是什么?在这齐州城里,我苏家就是王法!”
他这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模样,已激得赵广心头火起。
赵广咬牙骂了过去:“区区苏家,也敢妄谈王法。你方才的话,若是叫州衙长史阴大人听去了,怕是要掉脑袋的!”
赵广此时已没了官身,只能搬出阴弘智的名头,与这苏问天打打嘴仗。
可这话却是提点了苏问天,又激得苏问天大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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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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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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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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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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