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李京墨多好啊,温文尔雅、清隽出尘。便是心中不悦,也不过是甩他一记眼刀子,不多说两个字。
可现在的李京墨,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性情大变。
怕是被夫人成婚的事给刺激到了。
应齐识趣的闭上嘴,默默又缩回到了被子里去。
李京墨淡淡看他一眼,端着空碗出了门。
今日的苍梧,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压下来,无端让人觉得沉闷透不过气。
李京墨放下碗,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
片刻后,连接隔壁小院的木门处,探出来两个脑袋。
李京墨眼尾轻扫,开了口:“又有什么事?”
宗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露出身形:“我……我想找苓表姐。”
“不在。”李京墨没什么耐心,“她不是你们表姐。”
宗瑶瑶也在后面露出身子来,她小声说道:“可我听祖母说过,她当初就是从上京皇宫里出来的呀。”
“从上京皇宫里出来的,就一定是你们表姐吗?”
宗瑶瑶迷茫的反问,“不是吗?”
李京墨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宗乐觉得这位大齐七皇子,脾性实在是差,和传闻中那个温润如玉的七殿下有着天壤之别。
但这会儿,他的确找赵茯苓有急事,只能先讨好眼前的人。
望着李京墨颀长挺拔的背影,宗乐灵机一动,试探着开了口:“七……表姐夫?”
李京墨脚下一顿。
宗乐见有戏,瞬间亮起了眼睛:“表姐夫,苓表姐不在,我、我们找你可以吗?”
李京墨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回了头。
“什么事?”
宗乐顿时欣喜道:“是十二弟,他那天被扔下山后,不知被什么人给伤到了,这会儿……”
话还没说完,李京墨方才稍霁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下来。wWW.ΧìǔΜЬ.CǒΜ
他轻扯了下唇角,道:“帮不了。”
说罢,又扭头走了。
人走后,宗瑶瑶敲了下宗乐的头:“你是不是傻啊?七皇子与十二弟可是敌对关系,七皇子怎么可能去帮十二弟?”
宗乐捂着头,苦哈哈的说:“我不是听说,七皇子深明大义,从来都公私分明吗?”
“如今什么算公什么算私?”
宗乐不说话了,宗瑶瑶叹口气:“与其在这里找七皇子,不如我们自己出去找大夫来。”
“外面那么乱。”宗乐愁眉苦脸道,“十二弟不就是因为那些龙头叛乱,才受重伤的吗?我们两人不会武艺,出去只有等死的命。”
这么一说,宗瑶瑶也不讲话了。
两人在小门处站了半晌,最后又无可奈何的退了回去。
苍梧城街上。
天色愈暗,血腥味遍布之地,一片肃杀。
赵茯苓手提长枪,自街上打马而过。
跃到宗家山庄脚下,她拉住缰绳,“吁”了一声。
马儿扬蹄昂头,嘶鸣一声后乖巧停下。
对面全是乌压压的人,而赵茯苓身后,空无一人。
赵茯苓盯着对面为首之人,淡淡开口:“纪晚娘,你让我独身前来,我来了。”
纪晚娘换了装束,往日美艳风情的面容上满是冷戾。她的眉心还似沾染了血迹,眼下满是青黑的疲惫之色。
她看着赵茯苓,眼中有痛恨有恼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沉默片刻,她终于开口:“你究竟是不是赵茯苓?”
赵茯苓点了头:“我是,但我不是宗老夫人的外孙女。我与那位阿苓姑娘,只是恰好面容相似,名字雷同而已。”
“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纪晚娘喝道,“我看你是被狗男人蒙蔽了心神,如今心甘情愿撂下祖宗责任而已。”
赵茯苓无奈的笑,她长叹一声说:“什么祖宗责任?刘氏兴复王朝的责任吗?”
纪晚娘不说话。
赵茯苓道:“刘氏是怎么起来的,你心中清楚。半月堂的实际控制权在什么人手里,你们也知道。打着那兴复王朝的旗帜,享受着富贵荣华,这不过是刘氏的自欺欺人罢了。”
“若真有这想法,真有这等宏图大愿,为何刘氏传了百年,今日的半月堂还没被完全掌控,众龙头今日还会反叛?”
一句话戳到了纪晚娘的心窝子里。
她怒不可遏,从袖中甩出一枚飞镖,正中赵茯苓眉心而来。
赵茯苓挥舞长枪,轻而易举的打掉。
“纪晚娘。”赵茯苓说道,“你入半月堂麾下,不过是想为天下女子争一个公道,想替我们的后辈,多走出一条光明的坦途来。”
“可你看看自己身后,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和你意志相投的?”
纪晚娘的脸色僵住,身后那些人怒冲冲盯着赵茯苓,眼中满是杀意。
赵茯苓说:“只有我们,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赵茯苓生性自由,天地宽广随我而去,天下之大随我而来。我不愿女性被束缚被标签被物化,所以我愿意与你去争公道。”
“可这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成为刘氏后人。”
“你可有问过宗老夫人,刘氏后人若有朝一日真能登基为帝,她第一件事要做的是什么?”
纪晚娘听到这话,神思有些恍惚。
她没问过,但她听老夫人说过。
那时候老夫人深受情爱之苦,被宗家老太爷伤透了心。
所以宗老夫人的想法,是屠尽天下负心之辈,要叫女子享男子如今的地位、权力和名望。让如今高高在上的男人,被踩入尘埃里、淤泥里,永世不出。
纪晚娘彼时年少,又自青楼刚逃脱出。
她受尽了人间悲苦,也对男人痛恨不已,那时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可如今,她不是十几岁的纪晚娘了。
这世间悲苦的不光是女子,也有挣扎在生死饥饱之间的老翁、青年和稚子。
她有时候恍惚会想,她如今所行之事,只是为了替世间女子争个不公吗?还是为这天下所有抗争命运、却依然被生活悲苦所裹挟的人争个不公?
她自己也说不清。
赵茯苓声音清朗道:“天下百姓的悲苦,不在于某个人或某一群人。我们想要改变,那就是要改变一整个时代,也是要挑一个开明能创下盛世的君主。”
“刘氏后人中,当真有这样的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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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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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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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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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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