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皇家出身,却有先帝和兄长教导,又自少时于边关历练,最懂这世间黑白真假。
这世间女子,比男人出色的大有人在。
只可惜世道艰难,叫她们被迫剪断双翼,藏于后宅而已。
如今遇到赵茯苓,他又岂会用常人的眼光及手段,再去约束对方。
他喜欢的,便就是赵茯苓这样自由自在、闪耀发光的模样。
听赵茯苓如此说,李京墨轻抿了下唇,低声解释:“阿苓误会了,我是心中过意不去。这本该是我的责任,如今却要转交你手,我……”
赵茯苓安静听着,笑容不减,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像似盛了熠熠生辉的光。
她将双手拢在袖中,端坐在椅子上,声音温和平淡:“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怎能是殿下一人的责任呢?我是大齐子民,也是大齐百姓中的一员,殿下要做的,也是诸如我之类的普通人应该要做的。”
这话叫李京墨心头颤了下,看向赵茯苓的神情微愣,一时没有说话。
曹阔和杜秋石恰好迈步进来,听到这话时两人脚步不约而同的顿了下,脸上都露出几分震惊。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样的话,他们从未听人说过,如今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
那种微妙的感觉……实在叫他们难以用言语描述。
杜秋石裹着厚厚的狐裘,苍白清秀的面容藏在绒毛里,只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
他看向赵茯苓,眼底是倾佩是赞赏,话语中却又带了几分亲昵:“阿姐数言,振聋发聩,真是叫我等心中羞惭。”
曹阔跟着哼哼了两句:“天底下,有多少女子,能有赵姑娘这样的思想和骨气。赵姑娘当得起,女中豪杰之称。”
两人一顿夸赞,却叫赵茯苓有些汗颜。
她轻咳一声,摇头笑道:“诸位误会了,这番话并非我自创,只是在顾炎武先生的书上看到过。乍一瞧见,只觉得脑中轰然,与你们如今心情也差不离多少。再者……”
赵茯苓把目光转到曹阔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天下女子多奇志,只是世道艰难而已。若有条件叫她们走出家门,去看看这世间风景,读一读圣贤之书,何人不是女中豪杰呢?”
曹阔哑口无言。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赵茯苓,终于明白李京墨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位赵姑娘,容貌自然是极美的。可如今靠近了瞧着她,看到的却不是她那张精美讲究的面容,而是躯体里滚烫又炙热的灵魂。
原来她的出色,竟是如此。
曹阔忍不住朝着赵茯苓抱拳,神色间满是尊重和诚挚。
赵茯苓莞尔,回头看向李京墨,李京墨正在专注的看着她。
他的眼眸清冷温柔,睫毛长而翘,映照在下眼帘处,如月下松影。乌黑澄澈的瞳仁里,好似裹挟了一道潋滟靓丽的风景。琇書網
而自成风景的人,便是赵茯苓。
李京墨眼里的情意,不光是赵茯苓感受到了,连同曹阔和杜秋石,都觉得炽热得慌。
两个年轻人有些不大自在,只觉来的不是时候。
好在他们的七殿下,很快就从这种情意绵绵中抽身,并且冷静开口:“那甘州便有劳阿苓,我明日带兵去章州。”
说罢,他又看向曹阔道:“你与表少爷在甘州协助阿苓。”
曹阔听自己不能去章州参战,难免有些遗憾。不过能在这位赵姑娘手下做事,他倒也兴致勃勃。
说不定,能从赵姑娘手中讨回来一个媳妇儿呢?
……
章州城外,大雪封山。
沈迟掏出怀中干粮,默不作声的啃了一口。
郎副将抓起地上雪塞进嘴里,然后又“嘶”了一声,骂道:“这鬼老天,要冻死人了。”
他们急行军而来,东西虽带的充足,可架不住天公不作美。
也不知其他地方是什么情况,自打他们进入章州境内,天上就开始飘大雪。到了今日,这地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不止将士们行军艰难,便是连吃口热乎饭的条件都没有。
壶中带的水大多结成冰块,如今想要喝水,就只能抓地上的雪吃。
最重要的是,将士们的军服不算很厚,若是天再这么冷下去,怕是要冻出问题来。
郎副将叹口气,凑到沈迟身边说:“沈小将/军,鞑子将城中百姓作为人质,咱们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要如何是好?”
在他们来之前,章州就已被攻破,章州官员以身殉城,百姓们逃无可逃,大多都还在城内。
众人都知那鞑子手段残忍,屠城是常有的事,所以如今也不敢逼急了他们,只能就这样围困在外边。
可冬日森寒,城中还能取暖生活,他们在城外又要怎么办?
大冷的天,郎副将心急焦灼,嘴上竟因上火起了几个燎泡。
反观沈迟不急不躁的,将冻得硬梆梆的干粮啃了几口,也跟着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
略垫垫肚子后,他抬头望着远处城墙,说道:“不着急,狄戎大军不熟悉章州地形,围困几日他们自己会先着急起来。到那时,我们取北面嶷崖进城。”
“北面嶷崖?”郎副将吃惊道,“你昨日让斥候去那边探路,竟是想从这山崖翻越过去?”
嶷崖是安西境内最大的一处天堑,章州四面环山,其中三处都是深山峻岭,唯有北边便是这陡峭而垂直的山崖。
一道山崖,将章州和北境完全隔离开来,也算是保障了章州城的安危。
所以不管是原来的章州守军,还是如今的狄戎士兵,在北边临近嶷崖处,守卫定是最薄弱的。
可即便这样,嶷崖也格外危险,鸟禽都难过,沈迟竟异想天开的准备从那边入城?
郎副将觉得这法子不大中用,只是瞧着沈迟硬朗的眉目,又将疑虑憋在心口没说出来。
两人沉默片刻,忽听远处有人来报:“回来了,石二几人回来了。”
郎副将和沈迟立刻起身,就见去查探嶷崖的几人骑马归来。
到了跟前,最前边的军士下马抱拳道:“禀将/军,嶷崖处敌军果然不多,只有区区十人守卫。”
说罢,他又补充:“在崖下,属下还发现了一处道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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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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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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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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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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