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寒地冻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他生怕这碗药冷了凉了,回头再把那上年纪的刘守备折腾没气,所以全程都捂怀里暖着。
进了院子也没顾得上招呼一声,闷着头就往屋子里冲。
直到一只脚进屋了,才抬起头,却看到桌前那两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拥在一起。
许是屋子里光线太暗,方仇觉得自己看花了眼。竟瞧见向来冷淡自持的赵姑娘,如一只慵懒诱人的猫儿般,柔弱无骨的倚靠在李京墨怀中。琇書蛧
她双手环住李京墨脖子,修长洁白的脖颈高高扬起,一点一点,慢条斯理的亲吻着对方喉结。
李京墨半阖了眼,双臂将对方搂得极紧,眼尾微挑着,掠出一抹艳盛至极的潋滟晕红。
他手背上青筋四起,明显是在努力克制心中念头,却又总无意识的亲昵和靠近对方。这样叫人面红耳赤的模样,仿佛连那身冷硬的盔甲都染上了欲色。
方仇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脑中“轰然”一声,一时不知身置何处,如今又是何年何月。
好在屋内两人虽沉溺,却也足够敏锐。
方仇一进来,他们就一起转头看来。
对上两人视线,方仇顿时僵在原地。他双手捧着药碗,嘴巴哆嗦了片刻,才紧张说道:“我……我刚才脚迈错了,我再来一次。”
说罢,捧着药碗转身落荒而逃,好似被撞见“奸情”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赵茯苓低笑一声,松了手臂收回视线,看着李京墨提眉弯唇:“殿下,被瞧见了。”
李京墨却并不放手,他用极缱绻的神色,缠缠绕绕着赵茯苓的眼眸。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后,才声音暗哑道:“怪我,是我孟浪了。”
赵茯苓便低低的笑起来。
屋子里光线虽暗,到底还是有旁人在,他们没再继续下去。
两人分开整理了下衣裳,便听方仇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开口:“殿下,姑娘,我能进来了吗?”
李京墨转过头,用惯常的清冷语调开了口:“进来吧。”只是仔细听去,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哑意。
方仇重新捧着药碗进来,头也不敢抬,只小声说:“刘大人的药煎好了。”
李京墨点了头:“端过来。”
对方才的事情只字未提,方仇也乐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三人一起走到了床边,方仇正想问怎么给昏睡的刘守备灌药,就听赵茯苓似笑非笑道:“刘大人既然已经醒了,就睁开眼吧!”
方仇惊愕的看向床上,果然见这老头胡子翘了翘,满是褶皱的眼睛缓缓睁开。
他眼里虽有些浑浊,却并不茫然懵懂,反而带着些被抓包的尴尬之色。
明显是醒来有一会儿了。
方仇猛地长松口气,他看着刘守备大大咧咧道:“早知道刘大人你也醒着,我方才也不会那么……”
慌乱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见李京墨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方仇立刻识趣闭了嘴,还主动上前,把刘守备扶了起来。
差点丢命的刘大人,靠在床头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叫李京墨照看自己。方仇把药端过来后,他也不管那是良药还是毒药,接过就喝。
喝完后擦了嘴,声音还有些虚,却是硬打起精神对李京墨请罪:“殿下,是下官无能,没有护住甘州……”
李京墨面容平静的安抚他:“刘大人不必自责,百姓能够安然无恙出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狄戎早有预谋,无论换了谁来甘州城也是必破,不怪你。”
刘守备心中原本还忐忑,听完李京墨这番话,终于放下心来。
只是想起甘州往日的热闹,再联想如今的凋敝空荡,不免心中酸涩。
他在这里勤勤恳恳几十年,虽无过无功,也不算什么才能之人。但殿下从不另眼待他,还将他视作心腹,教导他许多东西,又给足了他尊重。
如今他丢半条命换来殿下一声肯定,倒也值了。
刘守备心中感慨,原本想着把卸职养老的事儿也提上日程,但思及如今的甘州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转了一圈,又被压了下去。
几人在屋中聊了片刻,李京墨叮嘱刘守备继续休息,又叫方仇好好照看着,这才和赵茯苓出了门。
杜秋石已在侧屋睡下,李京墨不便打扰,干脆和赵茯苓离开了院子。
夜晚阴沉,天空中细细簌簌的飘起了小雪花。
这是入冬以来,甘州下的第一场雪。
赵茯苓伸出手去接,却见那雪花只是短暂的碰触了下指尖,就化作水雾消失不见。
李京墨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笑了笑,把赵茯苓的指尖拢在一起,用温热的掌心包裹起来。他牵着赵茯苓,倚在一起,慢慢往霜华院走。
偌大的杜府,此刻放眼望去,空荡荡的好似只剩他们二人。
只是到霜华院后,才发现这里也被洗劫一空。因着李京墨给赵茯苓准备的物件都是最好的,所以鞑子兵来搜刮财物时,甚至连御寒的床褥都没留下。
李京墨说找人去搜寻被子来,赵茯苓却拦下他道:“不必,我来弄,只麻烦殿下烧点热水可好?”
李京墨捏捏她的指尖,有些好笑:“你我之间说什么麻烦?”
他去了小厨房,赵茯苓照例在商城中买了东西,然后搬进霜华院。
等李京墨再回来,床褥都有了,甚至桌上还有曾经吃过的自热火锅。
瞧见这火锅,李京墨就仿佛被翻出了黑历史,神色都有些不自在。赵茯苓安抚他,“这次是专门为你挑的不辣口味,忙了一晚上应当也饿了,一起吃点夜宵。”
李京墨抿抿唇,矜持的颔首,等赵茯苓弄完后,两人一起落座拿起了筷子。
爽口鲜甜的味道,果然和上次的香辣不同。
在这样的夜里,吃上这样热气腾腾的食物,叫人里里外外都能舒坦了。
李京墨眉眼舒展,热气氤氲的眸子,好似多了些凡世间烟火气。赵茯苓撑腮看着他,眼里全是笑意。
李京墨终于不自在起来,他放下筷子擦擦嘴角,轻声问:“阿苓为何一直看着我?”
赵茯苓笑着,不假思索道:“殿下好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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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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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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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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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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