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撂下筷子起身,其他人心中担忧,也忙急着跟了上去。
走出后院刚进铺子,就见白青半匍匐在门口台阶上大喘着气。她微扬着头,散乱长发遮住半边脸颊,反倒露出一抹有掐痕的脖颈来。
身上衣裳凌乱又破烂,像是被什么撕扯过,又堪堪能遮住羞处。
那素日里总含嗔含怒的眸子,此刻惶恐望过来时,只剩下满腔惧意。
赵茯苓皱起了眉头,余光瞥见街上百姓频频往这边看来,她叮嘱银杏:“把人扶进来,关门。”
银杏忙和芍药小跑出门去,连扶带拖的将人搀进来,方仇立刻关了门。
白青坐在铺子里后,胸前被撕烂的衣服更显落魄,脖颈下方更是露出无限春光。
孙怡悦远远瞧着,眉头用力拧起来。
见张全迈过脸没好意思看,她斥了一声:“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些回去杜府,给管家杜伯说一声。记住,先给杜伯说,再叫他去告诉白大夫。”
张全点了头,从后院小门离开。
铺子里几个男人,瞧见白青衣衫不整,都避开了眼神。孙怡悦便拉着脸,找出一件外套扔给了白青。
赵茯苓叫银杏把衣服给白青披上,这才看着对方问道:“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京墨怎么了?”
白青拿衣服紧紧裹住自己,听到赵茯苓的问话,抬起头道:“我都这般模样了……你竟问也不问我一句?”
赵茯苓淡淡道:“你我关系势同水火,你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你说事关京墨,今日这铺子你都休想进来。”
白青气得咬起了唇,但半月未见,她那一点就着的性子倒是沉稳了几分。
用有些恼怒又有些恨意的眼神盯了赵茯苓片刻,白青才摸出一封信来,交给赵茯苓,声音冷硬道:“师兄出事了,这是他被困前叫信使交给你的,只是……”
白青欲言又止,赵茯苓看她一眼,将信接过来,神情平静的展开。
的确是李京墨的字迹,信中前半段还在问候她挂念她,后半段却明显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言语中似是有无限惆怅!
赵茯苓仔细看完一遍,将信收起来道:“既是他叫信使交给我的,信使人呢?”
白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嘴唇哆嗦片刻,又摸出一枚腰牌后怕道:“师兄叫信使给你送信,顺道送我回来。只是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山匪,信使和他同袍护着我逃出来,他们被杀了。”
说到这里,白青突然掩面痛哭,浑身颤栗不已。
赵茯苓捻起那枚腰牌,发现上面还有干涸没多久的血迹。
看腰牌上的花纹和字迹,正是先前来送马的那个信使所持有。他与十三同属李京墨心腹,在所有亲卫中行二十一,年纪也不怎么大,仔细算起来还是个少年。
那次惊马之后,那年轻信使后怕了许久,还说要回去在李京墨面前请罪。
不曾想……再见已是天人永隔。
赵茯苓指腹摩挲过腰牌上的二一字样,胸中情绪翻滚片刻,唇轻轻抿了起来。
周围几人则是震惊,方仇更是惊道:“安西境内还有山匪?竟有人敢在七皇子的地盘上挑事?”
他们当时的寨子离安西远着呢都被一锅端,这安西境内的山匪,又是怎么敢在老虎嘴边拔毛?
白青抬起头,看了眼赵茯苓,一边抽噎一边说道:“定是不知道师兄还活着,若是他们知道,又怎么能如此胆大妄为?”
说完后,又低低的抽泣起来。
众人沉默,条件反射的看向赵茯苓。
赵茯苓捏着信和腰牌,沉默片刻才问道:“你既已先行离开峥嵘关,又是怎么知道京墨出事了的?”
“就在半路得知的。”白青条理清晰,眼角挂着两行泪,“就是那信使的同袍,他是后来追上来告知我们的,说是师兄领了八百人追击逃兵,结果被困在了甘浚山内……”
说到这里,白青突然急切的拽住了赵茯苓袖口,连连晃动道:“赵茯苓,赵姐姐,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如今只有你能去救师兄了,求求你了,去救他好不好?”
豆大的眼泪从白青眼角滑落,赵茯苓俯视着她,眸子里是不动神色的审视和打量。
白青心中一紧,方才还悲痛不已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好在赵茯苓很快收回了视线,目光重新落在那枚腰牌上,缓缓道:“我会去救他的。”
声音很轻,却也很坚定。
白青瞬间松了口气,连忙擦干泪说道:“越快越好,我逃跑回来时就已经耗费了时间,不知道师兄还能坚持多久?”
赵茯苓“嗯”了一声,将信和腰牌都收起来,随后转身对站在角落里的阿越道:“随我回府。”
阿越走上前来,皱起眉头:“赵姑娘,真要去?这女人满嘴谎话,而且听着就全是漏洞,我们……”
“去。”赵茯苓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去。”
阿越瞬间哑然,他回头看向白青,恰好瞧见白青在恶狠狠的盯着赵茯苓的背影。
赵茯苓却已经往铺子外走,还对孙怡悦道:“我走后,铺子里一切事宜交给你和银杏他们,方仇……”
本想将方仇也留下,方仇却忙道:“我跟姑娘一起。”
笑话,很可能马上就要建功立业了,他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从落草为寇的山匪,一跃成为有救驾之功的武臣,就差这么一个机会了。
赵茯苓回头看了眼方仇,见他跃跃欲试的模样,也没拦着,对孙怡悦道:“张全留给你使唤,若实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回去问问秋石或者杜伯。”
孙怡悦有些担心:“赵姐姐,我总觉得这是一个……”wWW.ΧìǔΜЬ.CǒΜ
圈套二字还没说出来,赵茯苓就道:“我知道。”
孙怡悦不解的皱起眉头:“你知道怎么还去?”
赵茯苓对她笑了下,说:“我觉得应该去一趟,这个甘浚山八成有些意思。”
说罢,赵茯苓叫人送白青回去,白青却只叮嘱她:“赵姐姐一定要快点过去,我担心师兄撑不了多久。”
赵茯苓笑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我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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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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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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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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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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