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橙嘶声质问,像长久压抑的委屈和不甘终于撕破了一个口子,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他说一句有苦衷我就要原谅他?那你告诉我,对他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温柔看着她,从最开始的不解,到最后的复杂,没有说一句话。
沐橙别过脸,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你走吧,也告诉萧时钦。既然已经分手,那请他从我的世界里彻彻底底地消失。”
说完,转身上了楼。
温柔目送着她走上楼梯,一直到某一处楼层传来开门和关门车,她才转身离开。
她没有隐瞒,把沐橙所说的话打成文字,最后发送给了萧时钦。
正如沐橙说的,她一开始确实不懂,以为只要解除误会,两人终究会像以前一样重新走在一起。
可如今,好像突然之间就明白了。
尤其,她还见过分手后那段时间,沐橙的精神状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变得很消沉。
生活里除了排练、演出,剩下的就是酒精和尼古丁,好几次温柔都怕她撑不下去。
见过沐橙热爱生活的样子,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她会这么颓靡。
电话那头,信息没有回过来。
温柔收起手机,抬眸看向远方。
太阳淹没云层,黑色慢慢笼罩下来。
天气预报里说,晚间时候樊城会有雪下下来。
温柔忍不住回想起去年的那一天,港市也是下着雪。
地域原因,其实港市很少能看见雪。
但是去年冬天却下得很大,连着下了一天一夜。
那一天,不知道什么原因,秋月棠出去聚餐。
从大门口出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沐橙也是。
温柔跟着他们一行去了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
那天,他们吃了很长一段时间,差不多快到十点了,一群女孩子才手挽着手从里面出来。
人陆陆续续坐着车走了,有男朋友接的,也有坐出租车走的。
沐橙站在人群中间,目送他们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她一个。
温柔猜她大概想步行回家。
她的住处跟私房菜馆隔了一条街,步行回去很近也很方便。
温柔下了车,慢慢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家。
雪就是在那个时候下下来的。
纷纷扬扬的,很大,像鹅毛。
路上的行人加快了步伐,只有她怔怔地站在街口,像是在发愣。
有人不小心撞到她,温柔猜那个力道肯定很重,沐橙整个人都被撞在了街边的墙壁上。
她想上前,可想到萧时钦的交代,迈出的步伐又慢慢收了回去。
很快,整条街的行人都空了。
沐橙贴着墙壁,慢慢往下滑。
温柔看到她整个人蹲伏在墙脚,脸埋在膝盖上,纷纷扬扬的雪落下来,尽数堆积在她不住颤抖的肩膀上。
满街临近过年的欢乐气氛,港市多年未见雪的激动,这些的这些好像都与沐橙无关。
她瘦削单薄的身影蜷缩在街口的墙脚,好像与整个世界都背离了。
正如她所说的,有些伤害在说出口的一刹那就已经造成,不是一句“有苦衷”就能够一笔勾销。
温柔微微叹了口气。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如今却走到这一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温柔找不出答案,也没有答案。
——
蒋颂是在久等不到萧时钦回来的情况下,才推开门出去找的他。
看到他的时候,他背对着他手撑在天台的护栏上,球头手杖滚落在地。
“怎么跑这儿来了?”蒋颂走过去。
萧时钦没有应。
蒋颂一开始还没多想,抬手直接搭在他肩膀上,“在想什么,所有人都等着你呢。”m.χIùmЬ.CǒM
合作方案谈得很顺利,景时的老总做东,说要招待他们,顺便庆祝接下来的合作。
一大帮人都在会客室里等着,最关键的人倒是上这儿躲清闲来了。
蒋颂偏过头,发现他正在看聊天记录,满屏的文字,也不知道是谁发过来的。
到了此刻,蒋颂依旧没有察觉出异样。
直到他拍了拍萧时钦的小臂,感觉到衣服底下那紧绷的肌肉轮廓,抬眸时,才发现他整颗瞳眸都是猩红的。
不知道为何,蒋颂想到他出来接的那个电话,心突然就觉得不妙起来。
“怎么了?”
“我后悔了。”萧时钦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像个迷路的孩童,不知道哪里是出口,“蒋颂,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这副颓然挫败的样子,蒋颂的玩笑话成了真。
“发生了什么?”他问。
萧时钦躬下身,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掌心。
一直过了许久,蒋颂才听到他嗡嗡的声音从底下传出,“她说她恨我。”
这个她说的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蒋颂沉默下来,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口。
最终,这顿庆功宴到底还是没吃成。
萧时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都不用找借口,景时的人就很有眼色地放了人。
老贺载着两人回酒店。
定的地方在西二环,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况越来越堵。
老贺扭转方向盘正准备换条路,忽然听到萧时钦沉声说:“停车。”
“怎么了?”蒋颂转过头。
恰好有车插进来,老贺轻踩刹车。
就这停顿的几秒功夫里,萧时钦已经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快得甚至连手杖也没有带。
蒋颂的叫喊声卡在喉咙里,想也不想,抓起手杖就追了出去。
他一边狼狈地闪躲着路上行驶的车辆,一边提心吊胆地喊着萧时钦的名字。
可男人一刻也不曾停顿。
气得蒋颂想骂娘。
等终于穿过隔离带,他顺着萧时钦的路线抬起头,才终于明白他想干什么。
这一晚,萧时钦喝了很多酒。
他的酒量一向不错,至少蒋颂就没见他真的醉过。
喝到最后,他整个人都歪在沙发里,眼里全是迷离的醉意,嘴巴却还在不停地开开合合。
蒋颂凑过去,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
他在反反复复地喃呢,“我不恶心的,橙橙,我一点也不恶心……”
“别恨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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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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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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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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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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