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身姿气度不凡,声音微沉透着力度,乌发束赤金冠,脸上戴着半张鬼王面具,让人心生畏惧。
但她自认为读书无数,也见过世面,心中紧张,面上却不显露。
“不知这位是……”
沈夫人清清嗓子道:“这是我儿子,那是范夫人和……小姐芳名是什么来着?”
南念心头再堵上一口气。
合着闹了半天,人家根本没有记住她的名字。
江月回看着南念发白的小脸,再看看沈居寒手支着腮的慵懒样子,心情莫名舒畅。
“回夫人,小女家父是琼琚书院院首,小女姓宋,名唤……”
“竟然是院首之女,”沈居寒惊讶,“既然如此,也算得上大家闺秀了。”
“沈公子过奖。”
“不过,既是大家闺秀,又受院首教导,怎么闺名可以随意告诉其它人吗?可以肆意在别人家里唱歌?”
南念一僵。
范夫人急忙道:“沈公子有所不知,南念并非唱歌。”
沈居寒眼神疑惑,手指点着耳朵,意思很明显:你当我是聋子?
“我的意思是,南念是来请夏侯神医看嗓子的。
我是让她展示一下,让两位夫人知道她伤到何种程度。
这孩子要强,练歌伤了嗓子,院首为此事很是忧心。”
沈居寒慢慢咂一口茶:“既是伤了,就别唱了。
不过,要强要到嗓子上,也是奇闻,怎么琼琚书院现在需要人人都会唱歌吗?
还得刻苦练习?是为了……什么做准备?”
“本公子实在好奇,只因我凉州城中的女子,的确有苦练琴技的,倒不曾听说谁练哑了嗓子,需要四处献唱。”
“徐州与凉州毗邻,倒不曾想,这风俗习惯差距如此之大。”
范夫人太阳穴气得突突跳,又不敢发作。
南念多少有些傲气:“沈公子此话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沈居寒直接道,“你听不懂?哦,难怪,是把读书听人话的功夫,都用在唱歌上了吧?”
“沈公子,你……我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如此羞辱于我?”南念不禁红了眼睛。
“羞辱?”沈居寒轻笑,“我不过实话实说,你就觉得是羞辱?
那好,你们倒是说说,是本公子请你们来被我羞辱的吗?”
范夫人勉强扯出个笑:“沈公子误会,是江小姐说,与夏侯神医关系匪浅,让我们前来。”
“江小姐?”沈居寒正欲反驳,江月回端着个托盘,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
他到嘴边的话又停住。
沈夫人和夏侯夫人扭头看到她,也很意外,两人都是惊喜交加。
江月回抢先道:“二位夫人,请用茶。”
趁着上茶的功夫,给她们递个眼色,二位夫人心领神会,抿嘴浅笑不多言。
沈居寒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江小姐?”
“沈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一到凉州,先去的江家。
我夫君与江家老爷乃是同窗,交情深厚。
我们去时,江小姐正在府中生气,本来是要与我们一同前来的,但又因为一些琐事缠住了。”
“生气?她为何生气?”沈居寒似笑非笑地问。
“江小姐说,她戴着生母的遗物逛园子,结果却不见了,怀疑是下人手脚不干净。
那毕竟是她生母唯一的遗物,因此是又急又气,当即召集府中的下人,挨个审问,这才无暇与我们一同来。
虽说审问下人的手段狠了些,但她也着实可怜,没见过生母,连遗物也弄丢,也难怪她会发脾气。”
江月回在一旁听着,听范夫人字字句句,言之凿凿,甚至都有点恍惚,差点都以为这是真的。
她缓缓开口道:“这江小姐也太不小心了,明知道是生母唯一的遗物,怎么还随意戴出去?
丢了就要用狠手段对付下人,心肠也太坏了吧?
公子,你与这样的女子有婚约,可要三思呀!”
沈居寒正喝茶,差点一口呛住。
范夫人眼睛微亮,打量她几眼。
对对,她说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被这小姑娘听透了,就是这个意思!
南念眼角余光扫一眼江月回,只以为她是个丫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江月回继续说道:“这位姑娘瞧着就气质端庄,性子极佳,想必定然不会做出如江小姐那般的事。”
南念微抬下巴:“这是自然。”
沈居寒暗暗磨牙,放下茶盏,对江月回道:“你过来。”
江月回慢步过去,沈居寒借着她的遮挡,眼神询问:你要干什么?
江月回挑眉:你没看出来?范夫人句句踩我,字字捧这个什么南念,为的是什么?
这是冲你来的哟,美人计呢。
沈居寒手指在宽大的袖子里,气得用捏捏她指尖。
江月回忍住笑。
夏侯夫人放下茶杯,淡淡道:“范夫人,带着这位小姐请回吧,我家夫君今日不便,不能看。”
“夏侯夫人,我们知道义诊结束了,并非是要来免费看,我们可付诊金的。”
“不是诊金的事,我家也不缺这点诊金,若是真有急症,医者仁心,我夫君就是白送药也给看。”
夏侯夫人扫一眼南念:“这位小姐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健康得很,哪里需要看什么病?
要是非说有病,那就是肝火太旺,以至于稍逊别人一筹就不服,就苦练。
那以后恐怕不只会嗓子不舒服,练琴手指不舒服,下棋脑子不舒服,都是有可能的。”
范夫人:“……”
“不过,”夏侯夫人顿了顿,“范夫人你倒是该看看眼疾。”
“眼疾?”范夫人一怔。
“不错,”夏侯夫人点头,“本夫人虽医术不如我夫君,但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自问比寻常郎中要强些,倒是可以给夫人开个方子。”
“那就请夏侯夫人赐方,我求之不得。”
沈夫人命人拿笔墨,夏侯夫人提笔在纸上勾勾画画,随即又折好。
“等回去再看。”
范夫人不明所以,还是照做,又道了谢。
“谢就不必了,付一百两诊金即可。”
一百两!范夫人心头滴血,扯出张一百两银票,双手递上。wWW.ΧìǔΜЬ.CǒΜ
江月回接过,交给夏侯夫人。
南念几次被讥讽,不想再呆下去,和范夫人递眼色要走。
两人辞别,一上马车,范夫人就打开那纸方子。
细看,不由得愣住。
“这……”
南念也怔愣一下:“岂有此理,她这是在骂你!”
纸上画着一只眼睛,却没有画眼珠。
有眼,无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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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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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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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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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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