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奋勤眉头紧皱,背着手在禅房里踱步。
父亲害怕凉州的灾情暴露,因此一直派人监视北边儿,本以为是无用功,没想到当真有百姓胆大包天,敢上京告他们的状!xiumb.com
也不瞧瞧他们郭家是什么人家!
半晌,他气的狠狠拍了拍桌案,“一群蝼蚁,怎敢如此!”
郭盈盈握着一面青铜镜,正仔细补妆,轻描淡写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值得阿兄大发雷霆?既然他们还没见到天子,咱们直接派人在半路杀了灭口就是。咱们郭家是什么人家,岂能被那群刁民陷害?”
郭奋勤沉思。
父亲去寺庙里结交其他世家了,现在这边只有他能当家做主。
思虑片刻,他吩咐侍卫道:“派二十个死士去北边儿等着,看见逃难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侍卫立刻称是。
侍卫走后,郭盈盈放下铜镜,为郭奋勤整理衣襟,“阿兄别为这种小事费神,当务之急,是如何俘获贺沉珠的心。若咱们郭家能跟贺家联姻,阿耶在朝堂里也能有个依靠。”
郭奋勤今日仔细打扮过。
他的衣裳挑得好,靛青色刺绣竹叶纹的圆领袍衬得他身姿修长,手持折扇的姿态,有那么几分贵族公子的风流倜傥。
因为洛京新近流行簪花敷粉,他也学了在发髻上簪朵红花,只是配上他坑坑洼洼又敷了厚粉描了黑眉的脸,倒是显得俗不可耐了。
他不在意地笑道:“对付一个长居宫闱的贵族小娘子,有什么难的?她那种姑娘,天真单纯心无城府,平日里定然没见过男人,待她稍微亲近些,她便会沦陷其中。好妹妹,你就放心吧。”
“他们贺家百年勋贵,咱们郭家也不是寻常人家,”郭盈盈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嫁给阿兄,也不算委屈了她。”
被兄妹俩算计的贺沉珠,已经随帝后仪驾到了惠觉寺。
贺沉珠服侍张台柳进禅房休息,“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讲经,娘娘先坐会儿。”
张台柳瞥了眼角落的一炉山水香。
贺沉珠招来宫女,轻声吩咐,“去,换成沉香。”
张台柳以手撑额,微阖凤目,慵懒道:“今日热闹,镇国公府的人可也来了?”
贺沉珠:“进寺时,臣女瞧见镇国公府一家人都到了,都来为娘娘祝寿。”
“听说罗青鹤从广陵回来了?”
罗青鹤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也是贺沉珠的未婚夫,这几年去了广陵做官历练。
贺沉珠道:“似乎是才回来的。”
“这些年你在本宫身边侍奉,与镇国公府走动甚少。去吧,去给镇国公夫人请安问好,也去见见你那心上人。”
贺沉珠垂首行了一礼,慢慢退出禅房。
贺瑶带着李财和李福守在禅房外面,“阿姐怎么出来了?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去给镇国公夫人请安。”贺沉珠顿了顿,又道,“今日这般要紧的日子,顾停舟就只派了你们三个过来?其他人呢?”
“我们三个负责贴身保护皇后娘娘,”贺瑶的杏子眼清亮有神,“惠觉寺东南西北各有上百人守卫,还有一百人扮做寻常僧人、仆役,分散在寺庙各处暗中巡逻。总之阿姐你就放心吧,我们绝不会让娘娘出事的!”
“可有防守薄弱的地方?”
“小顾大人心思细腻,应当所有方面都顾及到了……”贺瑶忽然眼前一亮,“对了,上回家里的侍女小厮来惠觉寺玩,几个年纪小的说北面高墙底下有个狗洞,他们还钻着玩儿来着,也不知道小顾大人有没有派人堵上——诶,李财,你快去禀报他!”
李财应声正要去办,贺沉珠道:“我去。”
“也好,”贺瑶点点头,“我们得守着皇后娘娘。”
贺沉珠离开禅院,淡淡瞥了一眼随侍的小宫女。
小宫女垂下头,不动声色地悄悄离开。
贺沉珠走后,禅房里面又走出来一位宫女,请贺瑶道:“贺二姑娘,皇后娘娘让您进去说话。”
贺瑶进了禅房,瞧见房中原本清幽简朴的摆设全部换成了奢靡昂贵的丝绸玉器,皇后娘娘大约很喜爱金玉之物,连垂落的竹帘也换成了金珠帘。
宫女捧来一只锦盒,恭敬地呈给贺瑶。
张台柳闭目养神,“里面是一支参,你拿去给镇国公夫人,就说是本宫赐的。”
“可是臣女奉小顾大人之命,保护娘娘安危——”
“让那两个留下来就是了。本宫不喜罗青鹤,只怕你阿姐吃亏。”
贺瑶不解。
罗青鹤生得俊美风流,人如其名犹如闲云野鹤,不在意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常穿道袍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名利场上,一手文章写得极好,洛京城里有不少小娘子对他暗暗倾心。
摊上这么好的未婚夫,阿姐怎么会吃亏呢?
难道他还会欺负阿姐不成?
贺沉珠已经到了镇国公府休息的禅院。
请过安后,镇国公夫人亲自扶起贺沉珠,注意到她发髻上戴着的那支明珠钗,笑道:“我眼光不错,这支钗你戴着果然好看,与你同龄的小娘子,都衬不起这几颗明珠的雍容干净。”
她又拉起贺沉珠的手,对旁边的夫人们笑道:“这么美貌聪明的姑娘,将来是要嫁进我们镇国公府,给我做儿媳妇的,你们可都没有这福气!”
其他夫人纷纷笑着附和,“皇后娘娘亲自调教出来的姑娘,定然是不差的。”
寒暄了片刻,镇国公夫人又对贺沉珠道:“辞玉在隔壁与其他小娘子小郎君说话,你也过去玩。青鹤早上说是有事耽搁,会晚一点到,这会儿子想必也该到了。他是个榆木疙瘩,在女儿家面前一向腼腆,从不晓得主动,你多担待些,与他亲近亲近。”
贺沉珠施了一礼,去了隔壁禅房。
禅房里坐着一圈小娘子和小郎君,正准备玩射覆的游戏。
见贺沉珠进门,满屋的喧嚣热闹顿时寂静下来。
贺沉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经常出入宫闱,代表皇后娘娘传达懿旨,虽然美貌却清冷孤高,像是天上那一轮遥不可及的月。
夫人们喜欢她知书达理才华横溢,于是常常拿她教育女儿,却反而惹得小娘子们都开始讨厌她,也从未把她当做同龄人看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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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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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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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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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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