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见他向来不爱交谈,又想起他来时那腼腆模样,便想着让他循序渐进。也没多问,就把他安排去记了账。
白猫也不反驳,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在白猫向来心细,记账什么的也不在话下。每日便理账、入库、清扫古物,倒也落得清闲。
古董店向来淡旺分明。七月初的杭州,已经开始燥热了。西湖边上的风吹来也是湿热的。铺子内的吊扇晃晃悠悠的悬在头顶,有风,不小,但也热。
吴邪向来怕热,半晌起来看店里无客,便舍了白猫一人在铺子,自己溜去吴三叔的店里蹭空调。
日头上来后,白猫便关了门,“营业中”的牌子倒是挂着。又拉下薄纱遮了门边两边的窗,中午的阳光照进来,就不会那么刺眼。
古物向来昂贵,古董商一行也相对矜贵起来。自己来时拿的衣服,应是显得上不了台面的。
好在六月末,小吴老板发了半月的工资。一向不喜欢倒腾的白猫,也请假去了趟服饰铺子。xǐυmь.℃òm
白猫喜欢宽松的衣服,穿着舒服没有束缚感。面试时的衬衣牛仔,也是听了导师的唠叨,明白要穿的正式一些,才套上的。
等回到铺子里,白猫的手上便拎了两件大褂,一件半袖上衣,三条麻布裤。
小吴老板见了,笑骂自己倒是会省钱,显得吴山居发的工资少。白猫也没反驳,笑眯眯的换上大褂给吴邪看。吴邪明显的愣住,啧了一声,便缩回椅子上看他的笔记本。
中午的阳光,橙黄色的暖人心。收回心神的白猫摸了摸身上的青色大褂,微眯起了眼,想打瞌睡。
“吱呀~”
吴山居的门被推开了。
白猫连忙向外看,一对穿着华丽的姐妹,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姐姐们要买些什么呢?”白猫从柜台里走出,迎了上去。
“侬就是这里的小老板呐,我们看看侬这有木有瓷器呐。”稍微年长的姐姐,开口便是吴侬软语。稍年幼的妹妹倒是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打量着铺子。
“我是铺子的账房,但也能引荐一二。”白猫脸上堆着笑容,轻拎大褂,站在柜边,“瓷器是有的,这边柜上就是,姐姐们是自己看看哪个入的了眼缘,还是容我介绍后再挑呢?”
“你姓白?白家弟弟就介绍一下吧,我们也不算太懂。”妹妹江静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在看清白猫胸口的工牌后,笑眯眯的说道。
姐姐江恬也不阻拦,只是拉住笑嘻嘻的江静,走近柜子,冲着白猫颔首示意。
白猫也不怯场,唇边挂着得体的笑容,轻放拎在手里的大褂,侧身说着。
“我们铺子,有青瓷白瓷和珐琅瓷。姐姐们要是自家用,可以看看这元朝的白瓷,白瓷有青花,呈蓝色,朴素但又不失华丽,买回一二放在厅堂,倒显庄重。”
白猫说着,手指向二层的白瓷,元白瓷向来庄重朴素,应该是元朝牧民文化所影响。
江恬看着娓娓道来的白猫,点了点头说:“我们是要送人,侬给介绍一下呐。”
白猫听后,指着另一层的瓷器,回话道:“要是送人,可选这些。清代乾隆年间的珐琅瓷,花纹向来是吉祥富贵之类,送于老年人祝寿最合适不过。要是送于父辈,可选这明代青花,它的纹饰走兽居多,尽显豪迈。宋白瓷多朴素典雅,这有宋钧窑出的月白乳浊釉瓷,买回一盏送于伯母,再好不过。”
白猫话音刚落,江静便鼓起来掌,一脸兴奋的看着他,“白家弟弟学识真高,这些瓷器看着相似,你要不介绍,我还以为是一种呢!”
“谬赞,职务所在。”白猫不知觉的歪了歪头,左手揉向已经泛红的耳尖。
白猫自幼和女性接触不多,上学时更是孤僻,男性朋友都没,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被女孩子夸奖了。
白猫一害羞,江静更是兴奋。
站在瓷器柜边上,被青色大褂和晌午暖色阳光趁的软糯白皙的少年,随着几句夸奖,便红了耳尖,真是,可爱极了!
江恬看着目光逐渐热烈的妹妹,和更是害羞的白猫。便伸手拍了拍江静,轻咳着缓解局面。
江静随着姐姐的动作,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吐了吐舌尖,踱步到了姐姐背后。不再盯着白猫看。
随着快要凝成实质的目光的移开,白猫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抬头看向认真观察瓷器的江恬,也不开口打扰,安静的看着,心里揣测。
这两姐妹,一个吴侬软语,举止庄重性子温和;一个流利普通话,性子活泼但不失礼节。
买瓷器送人,入古董铺子也没太过于失礼的举动,应是大户人家。
姐姐可能住在江南老家,一举一动婉约动人;妹妹应是在杭州,有一段时日没有回家。普通话说习惯了,有姐姐的家乡话在,也没随着改口。
总而言之,这桩生意,应该是成了。
果然如白猫所想,姐姐江恬指着那宋代白瓷道:“侬可以拿一下这个伐,我近些看看。”
白猫听后,拿过柜边的橡胶手套带上。小心的从柜上拿过那盏宋钧窑的月白乳釉瓷。瓷器呈月白色,细颈小口,瓶身圆润有特殊的出窑碎痕,瓶底光滑,但细细看来,用一两个突刺在。
“这是出土的正宗宋瓷,价钱相对昂贵。瓶口有破损,修复的人印了一朵梨花,显得更是俏皮。”白猫一手拖着瓶底,一手轻握瓶颈,向两人介绍着。
这白瓷是店里为数不多的真品,因为有瑕疵,才被摆在柜上。这位姐姐倒是眼光独到。
“有瑕疵但也算不错,就像你说的,这朵梨花确实让这个瓷器更好看。价钱不是问题,姐姐,就这个吧!”妹妹江静看着白猫手上的瓷器点了点头,很是满意。便拉住江恬的手,似是在撒娇。
江恬没开口,弯腰凑近了去瞧。碎痕和瓶底突刺能看出年月,这月白瓷确实是真品,店家没有骗人。
江恬直起身子,笑着说道:“就这个伐,侬寻个好看的箱子包起来伐。”
“好的,姐姐们稍等,那边歇息。”白猫转身把瓷器放在柜台边专门包装的桌子上,回身指着右窗边的会客桌椅,示意两位坐下等。
江静回头瞧了瞧窗边桌椅,便拉着江恬走了过去。笑眯眯的盯着白猫,看他在桌后站着包装。
白皙的手指在空气中细细丈量着瓷器的大小。回头从桌后拿出相应纸箱,手指跳跃,快速的拼装成箱子。黄色的稻草被铺在箱子里,一大块白色泡沫纸被塞进箱子,然后捧起瓷器,轻拿轻放。多出的泡沫纸被轻轻的塞进了瓶内。
许是怕颠簸至碎,白猫又拿出一些泡沫材质的填充物,细细放在瓷器周围。然后封箱装袋,一气呵成。
价格册子在柜台上,白猫拿来翻看,找出这个即将要卖出的白瓷。虽然是第二次查看,但是这瓷器的价格还是让白猫暗吸了一口气。
抽出册子里瓷器相应的一份鉴定表,塞到袋子里,拎着来到了两姐妹面前。白猫从抽屉里拿出刷卡机,努力的,挂着得体的笑容,然后冲着两姐妹,
“承惠三千二百九十五万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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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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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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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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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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