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富贵,尽管富贵到这种程度是因为嫁给了别的男人,但是她富贵,所以如果来了,她就一定会坐在前排。
他只要往台下看,他就能立刻看到她。
几次的失望而归,但还是要好好唱。
郑清时笑了笑,只是脸上浓重的油彩画不进眼睛,画不出来笑的眼色。
他调整好自己,甩着花剑进场,往台下看。
猜他看见了什么。
看到了神思不属的她。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呆傻的不能看;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子,因为头脑似乎停止了思考。
但是应该是不平静的。
因为他握着剑的手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剑险些跌落。
他那么稳的一只手。
还好这场戏他唱过多次,词曲动作皆烂熟于心,凭着本能唱,靠着肌肉记忆舞,依旧能轻易赢得满堂喝彩。
郑清时越唱越好,越舞越稳,他慢慢知道了自己的心情。
激动,欣喜。
应该是这样的。
他就像拖着长长尾巴的花孔雀,只是之前从来不曾绽放过,现在却是渐渐抖着,完全开放了。
他还不住的往台下看,把自己这副花枝招展的模样钉进了台下人的眼睛里。
即使他明明,只想给一个人唱,给一个人看。
他这样想着,于是对着慧方笑了一下。
台下的姑娘少妇们,嗯,还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君,一个个都捂着胸口,跟和自己来的姐妹喊:“他在跟我笑!他跟我笑了!”
冯晗早都不自觉的握住了慧方的手,紧紧的,她内心火热,没能注意到手中冰凉。
这是二公子!
他怎么敢在京城露面!也是她蠢,什么样的人,短短几天就能在京城里掀起这样的风潮。
也只有二公子了。
她知道她该担心他,担心他落入清廷手中,不,这个称呼不好,好像她们一家仍和从前一样是异端,是反贼。
应该是朝廷手中。
她们一件如今,认同康熙这个天子。
可是二公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和其他郑氏族人,和冯氏他们都不一样。
冯晗一半的心担心着郑清时,一半的心却是忍不住的欢欣雀跃,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着二公子唱戏了!
那就……她四处看看,没什么异动,不过都是被二公子弄得五迷三道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她哪怕这样想着,看四周的时候,耳朵也在听着台上人唱。
……关心的样子也演的不够好。
冯晗嘿嘿一乐,耸了耸肩膀,听完这个再说,何况二公子刚刚冲我笑了,那就说明没问题,那就听完这个再说!
冯晗朝台上唱着的人笑,结果越笑越觉得哪里不对,这人好像看得不是自己啊!
但是又不会有其他的人,她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看台上,就是不舍得往旁边看一眼。
只有文佩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从台上的人身上挪开。
虽然她捂在小心脏上的手还没有拿下来。
刚刚,几乎是听到冯晗说的话的瞬间,她就觉得这人应该就是那个人。
再看了看宜妃的表情,果然。
她做了些准备,想知道这人到底有多好看。
文佩想了,都是人,再好看能有多好看?而且油墨盖着的脸,哪能就看见人的真颜色呢?
至于当时一见着,就把持不住吗……
打脸来得快。
哦呦,我的乖乖!
身段,隐约的样貌,勾人的眼神,就连笑时露出的点点牙齿,天人之姿。
文佩又看了眼香菱,得,眼瞅着是不中用了。
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文佩莫名有些得意,她四处瞅瞅,竟然发现了一个也还清醒的人。
纳兰容若皱着眉,正往她们这边走,然后站在了冯晗的身边,然后扒拉了她一下。
这小丫头,看都没看他一眼。
纳兰容若便也看向台上,冷哼一声,他觉得万岁爷说的对,这男人如此不检点,一天到晚勾勾搭搭,确实是不能放过的。
随机却是露了个笑,有些坏的,有些等着看笑话的。
文佩摸摸鼻子,被纳兰容若这个恶毒的笑容吓得打了个寒战。
然后感叹,好家伙,这真的是春天到了是吗,真是好家伙!m.χIùmЬ.CǒM
她想了想,还是扯了扯慧方的袖子,不是她见不得别人沉浸在粉红泡泡里,她就是觉得,慧方可能需要清醒清醒。
慧方果然被文佩的动作拉回了现实。
不对,慧方想,她一直都在现实中。
可是台上的这个男人是在干嘛呢?他以为自己身在画本当中吗?为什么还敢露面?是觉得自己有几条命?是觉得自己不会死吗?
慧方低头思考着,台上继续咿咿呀呀的唱着,只是没能再把她的目光吸引过来。
一曲终了,台下人意犹未尽,郑清时却是不打算继续了。
梨音楼的掌柜指望着这颗摇钱树,见他摆手,知道今天就这一场了,便上了台,说什么今日到这,您们先回吧。
台下人自然不太乐意,有个叫刘夫人的,前些日子刚死了夫君,从前不太管家事,结果这男人一死,当年同男人一起拼家业的本事尽都回来了似的,雷霆手段,男人入土的第二天,府中前几天还哭天喊地的小妾都没了声响,因为都被她一股脑的给卖了!
刘夫人当即便道:“你说不唱就不唱?我这等了一个时辰,才见着人多一会!”
有个人开道,剩下的即使是有家室的夫人小姐们,便也开始遵从本心了,但气也都冲着掌柜去了。
掌柜虽说是弓着腰作揖,脸上也赔着笑,但因为有倚仗,仍旧是很硬气的,虽然说的是软乎话:“各位夫人小姐们,时老板连唱了多日,你们也是晓得的,总得让人歇歇气不是?”
他笑道:“我这个钻钱眼里的,都舍得放着钱不挣愿意让人歇息,您们难道还比不上我知道心疼人啊?”
?
台下人不乐意了,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心疼他!
于是众口一词,道:“那就明儿见,若是觉得疲累,明天歇着也是应该的。”
鸟兽般散去,一地的瓜子壳儿。
今天结束的早,桌上没吃完的多,掌柜的便叫跑堂的把些带壳的收起来,明儿继续卖,至于那些个点心,也让小二们自个儿分了便是。
伙计们自然应是,手上活计做的仔细。
他们这个老板其实算是有良心,也会做生意,不把人往死里用,唱的是,他们这些个小二也是。
只是才收到一半儿,掌柜的便又下了新指令。
这下人都走了,桌上的残茶还剩几盏,地上的瓜子壳儿还没来得及扫。
郑清时仍旧是老样子,看不见旁人似的,直奔着慧方而来。
正好给了要跟他打招呼的冯晗一个反应时间,不能啊,她不能招呼他,她又不认识他!
可是,她瞥了眼手还在自己手里的郭小姐,难道他们是认识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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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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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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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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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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