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提什么?”燕云澈无辜地望着她。
“我们之间,为何非要提点什么呢?”沈宁反问道。
燕云澈忽而沉默了下去,那一瞬间,他的眼底好似潜藏着哀伤。
沈宁察觉到男人身上的情绪,攥了攥衣袖,想说什么,终究是默了下去。
“沈小姐。”燕云澈行至栏前,负手而立,眺望着百花深处,背对着她说:“陪陪本王吧。”
“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许多年前,她是上京城唯一的绝色。”
“她,很好。”
男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总有些笨拙和犹豫,与往日的桀骜不羁全然不同。
沈宁看着男人的背影,抿紧了殷红的薄唇。
“可以吗?”燕云澈回头看她,低声问道。
“王爷。”
男人以为她会拒绝。
她却晃了晃手中的书,“那我可以看书吗?”
男人讶然到有些呆,随即点头:“可以。”
“好。”
就这样,他们一个看书,一个看她。
“沈小姐。”
“嗯。”
沈宁又翻了一页,注意力都放在了书上。
只是男人久久没回应她,又过了很久,才冷不丁喊:
“沈小姐。”
“嗯?”
长廊尽头,依旧彼此沉默,就连大白都觉得有些尴尬。
他又喊:“沈……”
“王爷。”沈宁打断了他,“你好吵,你知道吗?”
“哦。”燕云澈和大白一起低下了头。
沈宁无奈的继续看书。
燕云澈唇畔挽起,含着温润的笑意。
他像是藏在流火之下的翡玉,只有穿过那炽烈的流火,才能看到他独一无二的温柔。
燕云澈看见风掀起女子鬓间碎乱的青丝,为她增添了书卷慵懒气。
风里,有富贵别院的花香。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死在这一刻,他就能永远留在这一刻,留住她。
许久,久到日落西山,傍晚黄昏的暗红色余晖,洒落在这座初冬将至的城。
沈宁把书放回了袖间准备打道回府。
“沈小姐,明日见。”燕云澈对她露出了笑。
“别笑了,有些傻。”
沈宁摸摸大白就往回走。
数步后,她顿足停下,回眸望向了燕云澈,问:“王爷,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可否认的是,她并不排斥燕云澈,甚至还有些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这份亲切感,似曾相识。
燕云澈沉吟了许久,摇头,“没有。”
“想来也是,王爷,忘了跟你说了,你的五子棋,太枯燥乏味了。”沈宁笑着离去,速度很快,快到有一种久违的活泼。
她的稚嫩与活泼,还有难驯的性格,都死在了她曾喜欢上顾景南的第一年。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燕云澈的视野里,燕云澈还站在原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
北渊王和他的狗,同幅度垂头丧气的在角落里。
“大白。”
“汪。”
“你娘不要你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
黄武阁。
柳慧频频朝半敞开的门那处看去。
见沈宁久久未归,窃喜的勾起了嘴角。
听见回来的脚步声,柳慧登时故作认真地翻看着桌上的书,眼角余光,时不时的往门外瞅。
“沈小姐,王爷没欺负你吧?”柳慧问。
“王爷为何要欺负我?”
沈宁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沉声反问。
柳慧讪讪的笑:“没欺负就好。”
沈宁敛起神色,拿过破云枪走到最前面,用枪的底部重重敲了几下地,才让趴睡的、交头接耳的、发呆的、玩手指的众人都精神一震,齐刷刷的朝沈宁看去。
“八日后,我们与凤鸣武堂有一场切磋,届时,很多上京百姓和其他武堂的弟子都会前去旁观,除此之外,还有沈老将军、北渊王、顾将军、兵部的人都会在,表现好的话,可以搏个前途。”
说完,并没想象中的欢呼声,每个人都吊儿郎当的,俨然是破罐子破摔了。
“沈小姐,反正都打不过,你也不要瞎操心了。”
“整个上京都知道黄武阁最糟糕差劲啦,而黄武阁的学生,都是别人登天的踏脚石嘛。”
“说的对,踏脚石就要有踏脚石的感悟,沈小姐,你刚来子衿武堂,你不知道,我们黄武阁,每回都输的很难看,被人揍得很惨,所以你也别管了,到时候打不过投降就是了。”
沈宁听着那些自暴自弃的话,眼底波澜不兴的看向了粗衣少年,“夜靖西,你来说。”
夜靖西起身,“我愿意试试。”
“我也愿意。”刀疤女子面无表情的站起。
夜靖西偷偷发狠的瞪着魁梧男和王二狗,这两人就是不肯起身。
沈宁再问:“还有人愿意吗?”
无人回应。
柳慧偷着乐呢。
两个武堂的比试,可不是一两个人就够的。ωωω.χΙυΜЬ.Cǒm
有单人搏斗,还有行兵布阵。
前者倒也罢了,后者是需要数量累积的。
赫连远山把切磋之事全权交给沈宁,她就等着沈宁在切磋之日丢人现眼。
“可以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沈宁问道。
没人愿意说。
他们只想厌世。
沈宁有的是耐心等下去。
是因为她在夜靖西和刀疤女子的身上,看到了这群人的希望。
“沈小姐。”魁梧男微红着眼睛说:“我们的兵器,都被凤鸣武堂的人给拿走了,他们抢过我们很多东西,以欺负我们为乐,他们也不算什么显赫的世家,但人嘛,在这世上,柴门之子难出头,官大一级都要压死人呢,这也正常。”
“没告诉武堂的人吗?”沈宁问道。
“有什么用呢。”王二狗苦笑,“我们只要一出武堂,就会被别的武堂武者盯上,拿走值钱的东西,还威胁我们,而且这种切磋,真的会点到即止吗?对,若是碰上燕京学宫他们会点到即止,碰到我们这种命不值钱的,他们会往死里打,我们打不过,真的打不过,沈小姐,我们也怕他们啊。”
刀疤女叹:“之前子衿武堂有个师兄叫做陈浮生的,就是性格桀骜,打伤了一个君家的孩子,就被砍断双手丢出城了,听说家里的亲人都遭受牵连,惨得很。而且,没有证据指向君家,就只能自认倒霉呗。”
黄武阁,每个人都低着头,就像他们早已料定结局的人生,是永远的抬不起头。
沉默,又沉默。
良久,沈宁忽而道:“我会帮你们把兵器拿回来,到时候,都给我参战切磋。”
一个个人蓦地抬头,一双双眼睛陡然看向了执枪的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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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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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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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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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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