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经过几个月摧残,现今已堆满各种文件档案,墙壁、衣柜上贴满便签纸,也就床上看着干净点。
“你自己不整理一下吗?这么多文件,该扔扔了吧。”
加藤夏美头也没抬:“要是没用,我早就扔了,你别给我乱动,有两份病人档案还没看呢,别弄乱了。”
“黑诊所还开着呢,也不怕把自己累死,我可是听说太累会那什么心脏停跳的,一命呜呼。”
“在医学上,那是过度劳累使心脏负载过重,从而引发急性心脏病,可能造成心源性猝死。我最近一没熬夜,二没不规则饮食,三没做刺激行为,通常不会有事。”
“呵呵,你这样也不行啊,太忙对你不好,差不多该把工作交给别人来做了吧。”三谷涉之顿了顿,又补了一嘴。“我是说公司上的事。”
“我也想啊,可是水原小姐还没给我答复,都一个星期了。”
加藤夏美话音刚落,放一侧的手机就响了,她愣了一下,才拿起来,是个陌生来电。
“喂,我是加……是阿奈,您是哪位?”
“阿奈,救救我吧!”水原春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令加藤夏美瞬间紧张起来。
“发生什么了?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她慌慌张张地起身,抓起床上宽大的棉袄套上,急匆匆往外走,很害怕是小川上北那家伙下死手了。
三谷涉之就愣愣地看着她离开,听着她一声声安慰的话,心想:阿奈真的是忙得很啊,希望别再出事了。
出了门的加藤夏美独自骑上机车,发丝在黑夜之下疯狂起舞,不断闪过的明亮路灯,耳边呼啸的引擎声,都在诉说着她心中的焦急。
水原,别怕,我就快来了!
黑夜之下,说不上车水马龙的街头,身着米白色修身大衣的大波浪女人坐在地上,头埋在曲起的腿里,纤瘦的身体在寒风中颤动着,隐隐能听见抽吸声。
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因为没有人为她停留。
这时有几个男人摇摇晃晃走过来了,他们手里拿着啤酒瓶,脸颊绯红,相互搀扶着,嘴里还说着醉话。
算得上吵闹的声音没有让哭泣的女人有任何动容,她蜷缩着,希望能平复抽痛的内心。
明明那么信任他了,明明都放弃了那么多了,为什么不能好好过下去?为什么非要把人逼上绝路?孩子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吗?!Χiυmъ.cοΜ
内心一声声痛苦的嘶吼,没有任何回应,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哎呦,有小妞儿在哭呢?”
醉醺醺的男人们来到了她侧边,将她围了起来。
“妞儿,发生啥事了?怎么一个人搁这哭呢?”
“来来来,別哭了,喝酒,请你喝酒要不要?”
说话时,一个男人伸手拨弄她的头发,可能是见她还是没反应,就抓上她的手臂,要把她拉起来。
但是她固执地蹲着,手也被猛然用力收了回来:“滚开。”
她的声音沙哑,似乎还有痰卡在喉咙里,呼吸有点重。
好心被抛弃,男人也不太高兴了,加上有酒精作用,他没能准确思考,脱口而出:“臭婆娘整天打拉个脸干啥!天天到晚都是这不行那不行,叽叽歪歪吵死了!”
“就是就是,女人都是一个臭样,天天要这要那,还不干活!”另一个男人应和着,仰头又给自己罐了口酒。
“喂,婆娘,你也是被老公赶出来的吧,要我说回去好好哄一下吧,不然没有家可回。呵呵。”
“能过过,没了男人呢还是个鬼啊!回家去吧,好好道歉。”
……
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女人始终没有反应,只是用双臂圈紧自己。
“轰隆隆!”
嘹亮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引来几人侧目。
伴随着凄厉的摩擦高音,机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们的身后。
寒风凛凛,扬起纷乱的发丝。加藤夏美把着车头,冷眸盯着几人,咬牙道:“你们,找死吗?”
男人们不由感到一股恶寒,但或许是有酒精壮胆,他们都没动,反倒对她嚷了起来:“什么野丫头?!你丫的才是找死!有没有点礼貌啊?!”
加藤夏美踢开支撑架,翻下车,抓了抓头发,冷漠看着他们:“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就去死吧。”
此刻加藤夏美全然把他们当成了欺负水原春的家伙,刚才人被围着,她是什么都没看到,见蹲在那的人一直没反应,主观臆断了。
“蛤?”男人们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看她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觉得自己受到侮辱。
其中一个拿着酒瓶就要上前,说什么要给她个教训,小丫头在外面不要轻易惹事。
其他人都是笑呵呵的等着看戏,觉得这丫头打不过一个成年男人。
然后,加藤夏美一拳轰击在他脸上,直接将人揍飞出去了,酒瓶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也终于是唤醒了醉醺醺的几人,吓得他们慌里慌张地跑了。
加藤夏美没再去管他们,目光落在依旧没有动静的人身上,缓了缓,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我来了,水原小姐,你有受伤吗?”
水原春没有出声,也没有动,看上去没有生息。
加藤夏美眸光闪烁,起身走开,片刻后又走了回来,带回来了两瓶温酒,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用酒碰了碰她的手肘:“给你买了酒,要喝吗?”
水原春没动。
她继续道:“你这样不冷吗?衣服穿的好单薄,跑出来的时候都不知道给自己多穿一点。”
依旧没有声音。
“发生什么了?小川上北那家伙对你动手了?我早就告诉你那家伙不靠谱了,我看他不爽也很久了,长得又丑,又没钱,就有一点点才能,都不知道你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他的。”
“是瞎了。”突然身边有声音了,水原春吐出两个字,头也终于抬了起来。“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是在回国的欢迎酒会上,我不太会喝酒,那个时候他是公司的合作伙伴,也是唯一一个帮我挡酒的人。”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说我这个女儿继承不了公司,老爸迟早是要把公司交出去的,可是,那是老爸白手起家打拼了几十年的公司,我不能看着它交给别人。”
……
水原春絮絮叨叨地说着,说那些过去的自卑,过去的痛苦,所有人的否定,所有人的嘲笑……
她是痛苦的,但她在坚持,她不愿意放弃父亲辛苦半辈子的公司拱手让人,所以她拼命地学习,即便再度被否定,她也没有后退,反倒进一步把权掌在自己手里。
只是她有了孩子,作为母亲,她心软了。
……
水原春手捧着温热的酒瓶,明明是没有喝酒的,脸颊却是绯红,眼睑上还挂着泪珠。
加藤夏美静静听着,手里也捧着酒瓶,待到她讲完停下来,才开口:“心里舒服了?”
水原春吸了吸鼻涕,轻“嗯”了一下。
“那,跟我回家吗?”加藤夏美看向她。
水原春也转头看过来,笑了笑:“丧家犬你也要?”
加藤夏美笑了,起身走向机车:“丧家犬是谁还不一定呢?小川上北他一定会后悔的,我对自己的眼光向来自信,走吧,我们回家。”
水原春闻言,笑容多了份释然:“一瓶酒买我一条命,你真的是血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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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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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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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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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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