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还残留着一些碎屑草纸,江清兰已经离开了。
江绾什么都没说,拿了扫把开始扫地。
“吱呀——”
江绾转过身,看见齐爷爷从外面走过来。
“绾绾啊!”
江绾叫了他一声:“齐爷爷。”
外公生前的好友,玩得最好的就是齐爷爷了,今天下葬的时候,齐爷爷都哭得起不了身,在唤着老朋友的名字。
江绾看着他,泪意就上来了。
“乖孩子,别哭。”
齐爷爷自己都在擦眼泪,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包。
他颤颤巍巍交到江绾的手里道:“这是你外公生前要我给你的,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他要我告诉你啊,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过日子,别哭。”
江绾含着泪紧紧握着手里的钱,许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齐爷爷拍了拍她的手,转身走了。
眼泪落了出来,江绾望着老人的黑白照,浑身都在颤抖着。
“绾绾……”
江绾转过身,看见少年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江绾鼻尖一酸,冲进了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绾绾。”
郁生紧紧拥住她,想告诉她他好想他。
江绾没问他这些天去哪了,她就像一个乖巧的洋娃娃跟着他回家了。
郁生把她带到房间坐下,让她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江绾睡不着,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说不出来。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江绾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郁生拨开被子亲了亲她,帮她擦眼泪。
江绾最后是在他的轻哄声睡着的。
她自从一个月前回来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尤其是这几天葬礼的大大小小的事加上情绪的大幅度波动,江绾脑袋都快炸了,就连走路都是晕的。
郁生一直陪着他,亲亲她的手亲亲她的脸。
江绾不知道,郁生其实一直都在陪着她。
在最后人来人往的时间里,他只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阿姨说,她现在很忙。
郁生每次看她哭的时候都心疼地一抽一抽的。
但是他还是没有去打扰她。
他很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能做的也只是不去添乱罢了。
可是就算这样,这一个月于他而言也异常难熬。
可以将女孩拥入怀中共枕眠,是他在梦中幻想了很多很多次的。
江绾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郁生的怀里也没动,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又开始流泪。
郁生紧紧拥住她,亲着她的秀发,低声问道:“不走了好不好,绾绾不走了。”
“好。”
江绾哽咽着答应了。
她不太想再去见很多很多的人,就像是一只蜗牛,把自己最娇嫩的地方缩在了一个名叫郁生的壳子里。
江绾错过了大一最后的期末考试。
接到老师电话江绾只能下学期回去补考。
她退出了通话记录,点开了聊天界面,没有看到江清兰的消息,锁了屏没有再去看手机。
开学要补考。
这对于医学生而言可以说得上是噩梦。
江绾落了半学期的课,一直都抱着课本在啃,她的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但是没办法,只能逼着自己学。
在外公去世的一个月,江绾一边哭一边学,没有碰过画笔,也没有联系任何人。
唯一能够在她身边的只有郁生。
郁生不喜欢她这样,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能感觉到江绾的注意力一直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开始有些焦虑了。
“绾绾,绾绾我们去画画好不好?”
郁生牵着她的衣角,试图带着她走出这个小屋。
江绾坐在书桌前轻轻摇了摇头,情绪不高回:“我不想去。”
“可是我想去。”
郁生去拉她,“我想和你去看太阳下山。”
绾绾很喜欢看太阳下山。
在那个数不清看过多少次日落的两个月内,他记得她的眉眼在金黄色的光辉里弯起的模样。
江绾垂着眼,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去,郁生。”
郁生有些焦虑,放开了她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绾继续看着书发呆。
一直到接到开学前一个星期,她被通知要提前回学校补考,状态才算是缓过来一点点,想要和郁生说一下。
没想到郁生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你不是说你不走了吗?”
江绾微微一愣,当时她的整个状态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她以为他说的是暑假不走了。
“可是我得上学啊。”
江绾蹲下身想要和他解释。
郁生推着轮椅往后走了一大步,手指紧紧扣着椅子,“你骗我了。”
“郁生……”
“你明明说你不走的!”
江绾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突然就这样了,一直试着去和他好好说,却不想只要她一说,他就开始掉眼泪。
郁生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不让她碰,也不让阿姨碰。
直到有一个康复师跑过来给他打了一剂镇定剂。ωωω.χΙυΜЬ.Cǒm
江绾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江小姐,方便聊一下吗?”
康复师把郁生推回了房间里,下来的时候看到她,主动和她说了话。
江绾没有理由拒绝。
阿姨给他们倒水,叹着气离开了。
康复师喝了口茶润润喉,才开始讲:“江小姐难道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状况有些不对吗?”
江绾迷茫地摇头:“我不知道。”
“看来他伪装的很好。”
康复师把杯子放下,发出了一声不知是褒是贬的感慨。
“那江小姐是否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江绾艰难地摇了摇头,问:“可是他不是一直都在做复健吗,为什么……”
“听说你是学医的,”康复师不答反问:“那你知道,脊髓受损是个什么情况吗?”
江绾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小少爷只脊髓受损,下肢瘫痪,不可能再站起来了。”康复师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冷静坐下。
江绾没法冷静:“他不是天生的吗?怎么会脊髓受损?”
康复师听到这微微一顿,想到那个少年,还是没有否认,“正是因为是天生的,所以才不可能,不是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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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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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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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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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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