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生沉默了几秒,“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江绾歪了歪脑袋,起身打算先去调酱碟,“那我给你一点时间,你想想。”
“我不想想这个问题,”郁生拉住了她,“你说过我没人要,你会要我的。”
“绾绾,我都记得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m.χIùmЬ.CǒM
“我当时才八岁,你要是骗了我,你就是骗小孩。”
江绾捂脸,他怎么好意思,连骗小孩这话都说的出口。
她撑着下巴看着他:“所以你就为了我这一句话,追到这里来了?”
“嗯。”郁生与她对视:“我没人要了,只能来找你了。”
江绾唇角的弧度缓缓放了下来。
正好此时服务员来上菜,江绾帮忙把菜都摆上了桌子,等着锅开。
期间两人都没说话。
一直到服务员过来提醒可以下菜了。
郁生主动把菜下了进去。
江绾也不是故意不接话,只是突然有些哽咽,她怕一开口就露馅了。
等锅里的肉片熟了,郁生起身把第一批下的肉夹进了她的碗里。
江绾戳了戳碗里的肉,还是问了他:“你这些年,都在哪里过的?”
郁生重新下了菜,“一个叔叔阿姨家。”
“他们对你好吗?”
“挺好的。”
江绾不知道再问什么了,换了个话题:“当初说要去找你,我去找过你的,只是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江绾吃了口肉,有些食之无味,“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郁生不知道何时放下了碗筷,哑着嗓子开口:“我想抱你。”
江绾撑着手,装作不经意擦掉了眼角的泪,给他夹菜:“抱什么抱,吃饭。”
“我没有不要你。”
“我知道。”
“我想要你。”
江绾差点呛到。
抬头看他神色正经,才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没有酱碟总感觉味道不对,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赶紧起了身:“你先吃,我给你调蘸碟。”
说完,人就没影了。
郁生目送她走远,才继续烫起了肉。等她的碗满满当当都快溢出来了,他才不紧不慢往自己嘴里送。
江绾调着蘸料,想着郁生的事。
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她想知道难道这些年,都没有一个人对他好过吗,不然怎么能记得一个八岁小孩子的话记这么久。
可是她怕真要问起来,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不好她又受不住。
江绾一直知道自己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小菜鸡,很多时候做事都不计后果,当年在病床前呛郁成山是一次,骂不过直接上脚踹了那个老头也是。第一次是郁成山不跟她这个小孩计较,后一次要没有郁生突然出现,估计也够呛。
江绾端着两碗蘸碟,想着不能一直当小菜鸡,有时间的时候还是锻炼一下身体,光抄起扫把打得过陈幸可不行。
江绾把蘸碟给他,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肉,实在吃不了那么多,夹了一大半给他了,“那你这暑假期间都住在哪啊?”
“租了房子。”郁生没说什么,把她夹的都吃完了。
“噢~”
“最后一个问题。”江绾点点头,感觉自己吃得差不多了,抱着饮料慢慢喝着,问他:“那你一直把我当做你的什么呢?”
郁生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放下筷子想了很久。
江绾咽下嘴里的饮料,吃不下了就一直把锅里的菜往他碗里夹,一边说道:“你看,我们既没有血缘关系,认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中间还隔了这么多年,你一上来就要牵要抱,把我当成什么了呢?同学?朋友?还是……”
“月亮。”他突然开口。
江绾愣了一下,“月亮是什么?”
“就像月亮一样,只有晚上才能见到的人。”他轻轻眨了下眼,定定地注视着她,“我想把月亮摘进怀里。”
江绾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郁生将桌上的两只小兔子布丁推给了她:“我能用这两只小兔子,换你一颗奶糖吗?”
江绾收下了一只小兔子,还给了他一只:“月亮是可望不可及的。”
郁生望着那只小兔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绾舀了一口,布丁的香气在嘴里蔓延,“月亮是可望不可及的,但我可以。”
她放下勺子,把包里的奶糖都给了他,“奶糖也可以。”
郁生抬头,怔怔地望着她。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江绾笑语盈盈地回望他。
“我要。”
他这次回答的很快。
“要你。”
“也要奶糖。”
江绾故意问道:“月亮呢?”
“月亮也是你。”他没有半分犹豫。
江绾失笑,还是依着他去了。
吃过饭,两人逛了一下商场,江绾本来还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但是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再晚回去江北就要担心了。
郁生仍旧是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
江绾再三确定他租的房子离这里不远,才放心,“那就说定了,明天上午我去找你。没什么事的话应该会带作业来,中考省状元,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郁生点头:“我带你去图书馆。”
江绾想去的是他公寓,没想到这人半点没get到她的想法。
不过她没说,从他兜里偷了颗奶糖就进门了。
郁生也从兜里拿了个奶糖出来,放进嘴里慢慢等它融化。
等确定她已经回家了,他才慢慢往出租屋走去。
老旧的居民楼,郁生并没有急着上去,反而绕到了对面的拳馆。
拳馆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姓骆,全名叫骆行兵,早些年就跟他名字一样当过兵,退役后在家坐不住,非要来这开个拳馆,练得浑身都是肌肉,没事就爱来这打打拳。
这会儿估计是刚教完一个学员正在休息,见到他来了冲他示意一下:“要不要来两局?”
郁生摇头拒绝了,舌尖扫过奶糖到前台拿出了一本五三,开始刷题。
骆行兵看他这样,知道他今天没兴致,自己跑去玩去了。
等到拳馆打烊,郁生才从书中抬起头,到保洁间拿了清洁工具,开始打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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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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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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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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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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