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来了!都送走了。以后这就没人了,我也要干活去了,你们要没别的事,就回去吧。”珊姐松开她的手,拿起了一旁放置的抹布。
江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小楼,等被江北抱了起来,才有些委屈趴在爸爸肩上,说:“爸爸,他不要我了。”
“爸爸要你,爸爸在呢,走,我们回家!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江北抱着江绾往回赶。
江绾一个人呆坐着,走了很久才像是意识到她与郁生好像就这么走丢了。
车在经过教师公寓时没有丝毫停顿,江绾愣愣地看着熟悉的建筑往后跑去,有些迟疑地看向了驾驶座的江北,后知后觉问道:“爸爸,我们不回家吗?”
江北打着方向盘,口气依然很温柔地安抚她:“我们现在就在回家啊。”
“可是家已经过去了。”江绾想回头找那幢公寓,却发现已经没了影子。
“绾绾,”江北唤了她一声,把车渐渐停在了路边,拉上手刹后,转身看向了女儿,“爸爸得和你说一件事。”
江绾依旧是愣愣的,心里却有了一个不成型的猜想。
“爸爸和妈妈离婚了,以后要分开生活了。妈妈工作太忙了,所以以后你就跟着爸爸一起生活,当然,如果你想妈妈了,爸爸也会带着你去见见她,好不好?”
江北解释的很简单,像是特别怕伤害到孩子,连询问都很轻柔。
江绾感觉到脑袋里轰得一声炸了。
这这这这这!这是和谁一起生活的问题吗?!
当然这也是个问题!可更大的问题是这不是正确的历史走向啊!
亚马逊热带雨林中那个煽动翅膀的小蝴蝶终于还是生效了?!
“不好!”江绾一口回绝,“我应该是跟着妈妈的,妈妈说我以后都要和她一起生活,我答应了的!”
历史的改变让江绾有些害怕,她更怕的是这件事发生后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江绾起身挽着爸爸的脖子,特别认真又强调了一遍:“我答应妈妈了,要和她一起生活。”
江北没说好与不好,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那我们现在回去找妈妈好不好?”
江绾点了头。
等车往教师公寓开的时候,江绾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想到了另一边,在郁生身上那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如今郁生并没有按照历史走向造成下半身瘫痪,那他以后呢?
如果当年是因为郁生瘫痪才把他送走的,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理由,送走又会送到哪里,往后的人生发展轨迹是不是也会受到影响。
江绾有些懊恼地撞了下脑袋。
直到在教师公寓留下的小店看到江清兰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吃饭,江绾愣住了。
江北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把遮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哄她说:“妈妈上班去了不在家,我们等妈妈下班了再来好不好?”
骗人。
江绾想。
今天是周日,学校不上班的。
江绾只是远远地瞥到了那个男人的侧脸,不大肯定那位男士是不是就是后来母亲的再婚对象。
可是按照时间线,这位男士应该会在几年后才会出现,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
江绾脑袋有些隐隐作痛,在痛楚中找着有关记忆中那位继父的身影。
她这才发现,原来在母亲的身边,其实一直有这么一个男人,他并没有特别的高调去追求一位女士,而是在不经意间能够找到机会送她们母女回家,在偶尔几个特殊日子露了个脸又匆匆离去。
在她所剩无几的童年生活中,这位先生也不过是寥寥几笔带过。而后上了寄宿制中学,她连母亲的面都很少再见过,以至于当江清兰告诉自己她要再婚时,江绾竟然都没想的起来是这个男人。
所以她到底改变了什么呢。
江绾坐在书桌前,桌上的草稿纸上是她列出来的有关未来的时间线。
在妈妈那一栏,她望着[离婚——再婚——生子]那一栏,想了很久。
只是没有了自己而已。
她还是会嫁给那个男人,会生个小弟弟,然后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而自己,不论是在寄宿学校,还是跟着江北踏上另一条路,她的选择永远是这一条路。
那郁生呢,郁生的路又是什么样子的,他是走上了另一条路,还是,仍旧在原有的道路上挣扎?
她真的可以改变历史吗?
江绾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在了臂弯,逐渐陷入茫然。
“叩叩。”
“绾绾,爸爸可以进来吗?”
是江北的声音。
江绾直起身,把桌上的东西塞进了抽屉里才开口:“进来吧爸爸。”
江北开门冲她一笑,转身合上房门,坐在了她的面前,开口说道:“绾绾啊,你现在有没有时间,爸爸想和你聊聊天?”琇書蛧
江绾被这“大人的谈话仪式”逗乐了,学着爸爸很认真点了点头:“可以的。”
“首先,爸爸要你道歉,因为爸爸昨天没有带你去找小同学,导致今天没能再见到他,你能原谅爸爸吗?”
江北温柔地看着她,江绾不自觉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就是对于爸爸妈妈离婚的事,很抱歉在分开时没能询问你的意见就把你带回来了,所以爸爸现在想要正式询问你,以后,你是想要和爸爸一起生活,还是和妈妈一起生活?”
这个问题,让江绾陷入了沉默。
江北也没有逼她,将不同选择的结果和她娓娓道来:“爸爸因为工作调动,在下个星期要去另一个城市生活,爸爸不想骗你,但选择爸爸也就意味着要去一个新的城市生活,去新的学校念书,交新的朋友。如果你选择了妈妈,你还是会在这里长大,在这里读书,只是……”
江北顿了顿,还是尽量语气放轻道出了事实,“妈妈可能会给你找一个新爸爸,新爸爸也会像爸爸这样对你好的,你就有两个爸爸了。”
江绾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抬头看他,问出了心里那句话:“那你呢?”
“你会给我找一个新妈妈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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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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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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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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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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