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夜倾城,我这里一夜冰冷。屋中其实还有炭火,因为前几日天晴比较节省的缘故。
菊青怕我冷,仍然往里面加炭火,我坐在妆台前梳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和黑青的眼圈,就嘴唇还略有一些粉色,我拿起桌子上的粉,将唯一一点红唇也遮成了白色。
很好,看起来像是病得更重了。
“菊青,不用添了,等这一笼子烧完了,就把火熄了吧。”
菊青惊讶道:“主子,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能如此!”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没关系,雪快停了,马上就有人给我们雪中送炭了。”
菊青有些不解:“主子您又在哪里胡说,惠嫔娘娘前儿刚勉强送了一些,她那里也不太够了!”
“我说得不是眉姐姐,等着吧。先给我把药端过来吧,我先喝了药,不然今天还要费好多精神。”琇書蛧
菊青不解,但是她向来不多问,按着我的方法做,喝完药,又服侍我躺下,怕我凉着,给我烧了几个汤婆子。
折腾一番,外面雪终于停了,菊青看我不睡觉,也忍不住问:“主子您也不烧炭,也不养神,到底等什么呢?”
我说:“等那几位最近经常光顾我的好朋友啊,今天气候这么恶劣,她们怎么能不来看我惨状。”
菊青说:“您是说,康主子和贞主子?”
我点点头,她们两个自从入冬,经皇后授意,常常对我冷嘲热讽,她们两个父亲官位比较低,贞贵人是满人还好点,康常在如果不做皇后的鹰犬,在这后宫,她是活不出来的,她父亲也在前朝殷切地指望她升官呢。皇后近来选人又怕对方太聪明,又怕对方读书多,因此康常在和贞贵人也只是空有外貌。
“哎呦!安嫔姐姐这屋子里可是冷的紧呢!”贞贵人人还没进来,软糯的声音就先进来了。
“贞妹妹说笑了,安嫔娘娘的屋子里,炭火已经不够用了呢!”康常在紧随其后。
我重重地咳嗽两声,往后面的床幔上一倒,说:“两位妹妹,我实在不舒服,不能招待两位,你们就发发善心,出去吧!”
那贞贵人更得意了,说:“娘娘这话便说得不对了!我们姐妹二人正是心疼娘娘,才过来的,来啊,拿进来!”
从外面进来几个小太监,抬着两个筐,一个里面拿着一筐炭,一个里面放着一些像是药草的东西。
康常在娇笑道:“安嫔姐姐,这个是妹妹我呀,特地送来孝敬您的呢,这炭是给你过冬的,这药草嘛,防止时疫的,您这老是咳嗽,我们呀,怕您染上什么瘟疫!”
我板起脸,又剧烈咳嗽几声:“你们不要太过分,本宫好歹是嫔位,你们速速退出延禧宫,否则我就要回禀皇后,治你们以下犯上之罪。”
她们听了这话,笑得更加刺耳了,直接叫人把那炭火点上,那炭是没烧干的湿炭,也是宫里连下人都看不上的湿木炭,这种炭不易燃,烧起来浓烟很大,她们也就这点伎俩,前些日子来了,只是小范围闹闹。
没想到今天还带来了那么多干燥的药材,我往炉子底下加了一些易燃的火折子,康常在一脸得意的将那些干药材投入炉中,笑得猖狂不已:“皇后,安嫔娘娘这么天真?不会真的以为皇后回来帮你吧!”
我不卑不亢地说:“皇后统管六宫,公平公正,你们以下克上,皇后娘娘必不会轻饶了你们!”
“哈哈哈哈哈!”贞贵人似乎听见了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以至于笑得眼角都出了眼泪,“安嫔呢安嫔,你是真蠢呢还是装傻?你当我们今天怎么敢来你这里?”
我做恍然大悟状:“你好像在暗示,皇后娘娘授意你们这么做的。”
“你明白就好。”那康常在边说边将火种扔了下去,火慢慢烧了起来,贞贵人笑得有些癫狂了:“快快!把炭火给安嫔娘娘添上,不然寒冬漫漫,安嫔娘娘怎么熬过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菊青!”我被浓烟呛得咳嗽了几声,说,“快点把门窗都打开,再去禀报皇后娘娘!”
菊青看起来是真的急了,连忙按照我的说法做,平常她们只是小闹一闹,只是想要把我这个病秧子慢慢折磨死。
今天我在炭火下面加了点东西,没想到炉子底下的火猛然烧了起来,上面的炭又没烧干,黑烟滚滚顺着门窗冒了出去,我早就安排小言子蹲在墙根底下。
他见烟尘滚滚,连忙大喊:“走水了!快来人呐!延禧宫走水了!”
你要是喊“安嫔娘娘被欺负了!”这宫里怕是没人长着耳朵,你要是说走水了,那一个两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贞贵人和康常在大惊,她们只想欺负我,并不想将事情闹大,贞贵人一点常识都没有,她看我桌上放着一盆水,本来是热水,温着茶,后来凉了,宝鹊去烧新水,还没有来得及换。
只见她抄起水盆往火炉上一倒,“唰”一声,蒸汽便上来了,灼热气浪似乎烧到了她的手,她怪叫一声,把盆扔到地上,铜盆撞击地板发出巨大的响声,把康常在也吓了一跳,往后一倒,头磕在了桌子上。
这倒是意外之喜。
得亏是个圆桌子,要是个桌角,那说不定人都没了。
我床头备着浸湿了的手帕,捂着口鼻听外面的动静。
我听到敲锣示警的声音,很快浓烟中冲进来几个人,不一会儿功夫,那个火炉就被抬出去了。
一大早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皇帝的鼻子估计都要气歪了。
不到半个时辰,我,她俩,还有在场的一众丫鬟太监,便都跪到了养心殿。
“安嫔,你说说,怎么回事。”
我抬起没有血色但有炭灰的脸,泪眼汪汪看着他,这眼泪倒不是表演,是真的呛到了。
他看着我的脸,愣了一下,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身子不好,苏培盛,拿个软榻来,让安嫔坐着说。”
我适时咳嗽了几声,这是装得,皇帝似乎不忍心,伸出手将我拉起来,他摸到我的手的一瞬间,说:“怎么这么凉?苏培盛,拿个手炉过来!再把朕的斗篷取过来,给她盖上。”
他又看着菊青说:“你说说看,你家主子怎么了?”
菊青便一五一十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他将手里的朝珠一扔:“你们好大的胆子!安嫔病着,到底是主位,你们胆敢以下犯上,视宫规为何物?视法度为何物!”
贞贵人还是比较淡定,说:“皇上,嫔妾们并不敢欺辱娘娘,嫔妾们只是想探望娘娘,希望娘娘能快点痊愈。”
皇上盯着她,眼中看不出喜怒,说:“苏培盛,你进来。”
苏培盛进来,弓着身子说:“奴才已经查问清楚了,安嫔娘娘宫里,有湿炭火,还有一些药草,宫人们都说是二位主子带到延禧宫的。”
两个人低着头,不再说话。
小厦子从外面进来,说:“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皇上冷哼一声,说:“叫她进来。”
皇后走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说:“皇上恕罪,昨天大雪,臣妾今天头风发作,刚刚听见菊青来报,说安嫔受了好大的委屈,你们两个,怎么敢以下犯上!”
她前面语气和缓,后面语气严厉,吓得那两个人身体一颤。
皇上看她很不顺眼,直接怼了她:“皇后的头风,总是那么合宜。”
皇上这话头说得,想来是知道皇后素来的作为,只是他不想管罢了。
我又咳嗽了两声,说:“皇上,皇后娘娘对臣妾们是极好的,只是娘娘事忙,臣妾总不敢多加惊扰,这么大的后宫,娘娘总是有管不到的地方,可是,二位妹妹也不能污蔑娘娘!”
我又咳嗽起来。
皇后脸色一变,说:“哦?你们倒是说说怎么污蔑本宫的。”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是菊青说:“皇后娘娘,两位主子折辱我们主子,我们主子要禀告皇后娘娘,二位主子却说,正是……”
皇上挑了挑眉,说:“朕准你说下去!”
“正是皇后娘娘授意!”
“胡说八道!本宫何时授意过你们去折辱安嫔!”皇后一拍桌子,她俩连忙说:“嫔妾们……嫔妾们当时信口开河,只想吓唬安嫔不要去告诉皇后娘娘。”
我也不指望这点小事能把皇后怎么样,但是起码得让皇上知道,这次差点着火,正是皇后御下失责的缘故。
皇上手里捏着朝珠,在我们脸上来回扫视。最后问我:“安嫔,你怎么看?”
我见好就收,说:“嫔妾绝对不相信皇后娘娘会加害臣妾,皇后娘娘仁慈大度,泽被后宫,臣妾等感沐恩德。”
皇上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康常在,贞贵人,以下犯上,扰乱宫规,还差点引起火灾,就给朕禁足在自己宫里,今年冬天,炭火分例减三成,减去的部分也不要浪费,分别分给碎玉轩和延禧宫。你们也尝尝,没有炭火过冬的滋味!”
原来他都知道,呵呵。
“其他闹事的宫女太监,鞭笞二十,罚奉三月,后宫此风不能盛行,既然皇后老有病痛,便着端妃敬妃,协理六宫吧。”
皇后满脸自责的跪下,说:“都是臣妾失职,臣妾一定会好好教导嫔妃,然后补偿安妹妹。”
皇上点了点头,皇后带着那些人出去了,又让苏培盛差人把我宫殿打扫一番,还烧了十足的炭火,等到屋子被熏的暖烘烘的,才叫苏培盛送我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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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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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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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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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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